越靠近碎星湖,空气中的元磁波动便越是强烈。师无休感觉自身的噬源之力运转都受到了一丝影响,若非他提前有所领悟和适应,此刻恐怕连维持稳定飞行都困难。周围的植被也开始变得稀疏、怪异,许多树木呈现出扭曲的形态,叶片上带着金属光泽。
穿过最后一片布满嶙峋怪石的山坡,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无比的湖泊映入眼帘,湖水并非清澈,而是一种深邃的、仿佛将夜空碾碎融入其中的暗蓝色,水面上看不到丝毫涟漪,平静得令人心悸。湖面上空,光线扭曲,偶尔有肉眼可见的、银灰色的紊乱气流如同鞭子般抽过虚空,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那便是混乱的元磁之力显化。
这便是碎星湖。
湖面广阔,望不到对岸,唯有在极远的湖心方向,隐约可见一片模糊的、如同犬牙交错的黑色阴影,那应该就是湖心礁。
师无休并未贸然靠近湖岸,而是隐匿在一处较高的巨石之后,神念如同无形的蛛网,小心翼翼地向四周蔓延。受到元磁干扰,神念探查范围被压缩到了不足三十丈,但已足够他感知到附近的情况。
湖岸线曲折,并非只有他一人。在他左右两侧数里范围内,他至少感应到了三拨不同的人马。
左侧最近处,是一群穿着统一暗红色皮甲、气息剽悍的修士,约莫五六人。他们纪律严明,正在湖边布置着什么阵法,为首的一名光头壮汉,赤裸的上身布满狰狞伤疤,气血如烘炉,赫然是一位化晶境初期的体修!其身上那股好战、狂放的气息,与厉战描述的战殿之人极为吻合。
右侧稍远一些,则是几名穿着淡青色长袍的修士,男女皆有,气息相对温和,但修为不俗,为首的一名老者,手持罗盘状法器,正在仔细勘察湖边的土壤和植物,身上带着淡淡的药草清香。这显然是百草谷的人。
而在更远处,一片浓郁的阴影中,师无休感应到了一股极其隐晦、却让他魂印微微悸动的阴冷气息。那气息并非人类,带着一种死寂与怨毒,与金不换描述的“神秘阴冷”之人颇为相似,但又有些不同,更接近……幽冥鬼物?
“果然都来了。”师无休心中了然。战殿、百草谷,以及那伙不明身份的阴冷存在。暗影豹王提及的族内竞争者,或许隐藏在更暗处,或者尚未抵达。
他的目光投向湖面。暗蓝色的湖水之下,并非一片死寂。在他的神念感知中,有无数团银蓝色的、如同星辉凝聚的光点,正在湖水中缓缓游弋,它们时而分散,时而汇聚,形成一片片流动的星河。那便是星璇鱼群。它们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单个并不算太强,但汇聚在一起,却给人一种如同面对天地之威般的渺小感。
偶尔有大型的飞鸟或被血腥味吸引来的陆地异兽试图靠近湖边饮水,湖面下便会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银蓝光芒,一道由无数星璇鱼组成的巨大漩涡冲天而起,如同绞肉机般,顷刻间便将猎物吞噬殆尽,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只留下几缕精纯的星辰能量被鱼群吸收。
看到这一幕,师无休眼神凝重。星璇鱼群的恐怖,亲眼所见远比听闻更具冲击力。想要抵达湖心礁,必须穿越这片死亡之湖。
他注意到,战殿和百草谷的人,也都在谨慎地观察着湖面,显然对星璇鱼群极为忌惮。战殿的人似乎在测试某种防御阵法的强度,而百草谷的人则在收集湖边一种散发着微光的蓝色苔藓,那似乎是某种能微弱干扰元磁之力的伴生植物。
时间在等待中流逝。湖心礁方向依旧平静,星蕴魂莲成熟的异象尚未出现。
师无休并不急躁,他一边默默运转噬源之力,进一步适应此地的元磁环境,一边仔细观察着另外几方势力的动向。
期间,战殿那名光头壮汉似乎有些不耐烦,猛地一拳砸向湖面,狂暴的拳风裹挟着炽热的气血,如同陨石般轰入湖水!
“轰!”
湖水炸开一个巨大的空洞!然而,下一刻,仿佛捅了马蜂窝,数以万计的星璇鱼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瞬间形成了一個直径超过百米的巨大银色漩涡!漩涡中心散发出恐怖的撕扯力,将那道拳风轻易绞碎,甚至隐隐要将光头壮汉隔空吸入湖中!
光头壮汉脸色一变,低吼一声,周身气血爆发,如同蛮象踏地,生生稳住了身形,但也被逼得后退了数步,脸色有些难看。他周围的战殿成员连忙加固阵法,才抵挡住那逸散过来的吸力。
“哼!该死的扁毛畜生!”光头壮汉骂骂咧咧,却也不敢再轻易挑衅。
百草谷那边,为首的老者摇了摇头,似乎对光头壮汉的鲁莽行为颇为不以为然。
师无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对星璇鱼群的威胁评估又上调了一个等级。化晶境体修的含怒一击,竟只能激起如此反应,想要强行突破,难如登天。
他必须等待,等待星蕴魂莲成熟,等待可能出现的变数,或者……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夜幕降临。碎星湖的夜晚更加诡异,湖水中游弋的星璇鱼群散发出朦胧的星辉,将整个湖面映照得如同倒悬的星河,美轮美奂,却又杀机四伏。
各方势力都点燃了篝火,或在阵法中打坐休息,保持着警惕。
师无休依旧隐匿在黑暗中,如同最有耐心的猎手。他不需要篝火,噬源之力让他对环境的适应力极强。他闭目凝神,神念与周身元磁环境隐隐交融,感受着那混乱中蕴含的规律。
突然,他猛地睁开双眼,看向湖心礁的方向!
并非异象出现,而是他通过那一丝对元磁之力的独特感应,察觉到湖心礁深处的元磁之力,正在发生一种极其细微、却持续增强的……共鸣与汇聚!
这种变化极其隐晦,若非他提前领悟了一丝元磁特性,绝难发现!
“要开始了……”师无休心中一动。星蕴魂莲的成熟,并非一蹴而就,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而这种元磁之力的提前汇聚,或许就是前兆!
他按捺住立刻行动的冲动,目光扫过另外几方。战殿和百草谷的人似乎并未察觉,依旧在原地休息。而那片阴影中的阴冷气息,则微微波动了一下,似乎也有所感应。
“看来,那伙‘神秘人’也不简单。”
师无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水越浑,机会才越多。他悄无声息地调整了一下位置,更加靠近湖岸,如同蛰伏的毒蛇,等待着最佳时机的到来。
碎星湖的夜,静得可怕,唯有湖水中星璇鱼群游动时带起的细微水流声,以及那无处不在的、扰人心神的元磁波动。
风暴来临前的宁静,往往最为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