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三号码头那令人窒息的阴冷与喧嚣，重返滨江市那熟悉而混杂的市井气息中，刘波竟感到一丝奇异的……安宁。
鬼火摩托低沉地轰鸣着，载着他和依旧有些惊魂未定的王胖子，穿梭在凌晨空旷了许多的街道上。
苍白的大灯已经恢复正常，只留下两道普通的黄色光柱切开夜幕。
夜风带着凉意，吹拂着他被划破的旺仔T恤，露出下面若隐若现的、连一道白痕都没留下的皮肤——神力灌体的效果，在肉身恢复上似乎尤为显著。
“波哥…刚才，真是太险了…”王胖子在后座，声音还带着点后怕的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兴奋，“你最后那招，点火！太帅了！跟拍电影似的！”
刘波“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他感受着体内那明显又壮大了一圈的神力涓流，以及脑海中新到账的50点功德（总功德点：135），心情复杂。
每一次战斗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收获与风险并存。
系统依旧高冷霸道，但关键时刻的提点，确实救了他。
“哼，区区小胜，也值得沾沾自喜？若非本尊指点，你早已化作那污秽之物的养料！”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贯的倨傲。
“是是是，多谢尊上救命之恩。”
刘波在心里没什么诚意地敷衍着，注意力却放在了刚刚系统提示的“评价：B”和“前期表现拙劣”这几个字上。
他知道系统说得没错，面对未知的敌人，自己一开始确实有些托大和慌乱。还需要变得更强，无论是力量，还是心态和经验。
先将王胖子送回了他在老城区的家。那是一片待拆迁的平房区，王胖子和他奶奶住在一间低矮的瓦房里。
“波哥，进去坐坐？我让我奶奶给你下碗面？”王胖子跳下车，热情地邀请。
刘波看了一眼那扇透着微弱暖黄灯光的窗户，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老旧电视机播放午夜剧场的声响。
他摇了摇头：“不了，太晚了，别吵着奶奶休息。你赶紧回去，明天……下午再说。”
他知道王胖子奶奶身体不好，睡得早。那种属于“家”的、平凡而温馨的氛围，让他有些莫名的拘谨和不自在。
“那行！波哥你也早点休息！今天赚了不少，明天我请客！”王胖子拍了拍口袋，那里装着刚到手的三千块现金，美滋滋地钻进了自家小院。
看着王胖子消失的背影，刘波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才重新拧动油门，鬼火发出低沉的咆哮，载着他驶向那个位于城中村顶楼、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巢穴”。
回到出租屋楼下，已是凌晨两点多。整栋楼都静悄悄的，只有几只野猫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的细微声响。
他把鬼火小心翼翼地锁在楼道里最不碍事的角落，摸了摸冰凉的车把，这才轻手轻脚地上楼。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推开门，一股熟悉的、混合着灰尘、泡面调料包和些许潮湿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没有人为他留灯，也没有人问他为何晚归。
这就是他的家。空旷，简陋，缺乏生气。
他反手关上门，没有开灯，借着窗外城市永不熄灭的霓虹余光，熟练地绕过地上的杂物，将自己重重地摔在了那张吱呀作响的硬板床上。
身体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但精神却因为刚刚结束的战斗和神力的增长而有些亢奋。
他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上因为渗水而留下的、形状不规则的污渍痕迹，脑子里回放着码头上的战斗细节。
变异水鬼的粘稠触感、被吞噬神力时的冰冷虚无、火焰燃起时的爆裂与炽热……还有系统那霸道又欠揍的声音。
“还在回味你那拙劣的表现？”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与其在此浪费时间，不如抓紧巩固此次收获！神力灌体虽是小幅，亦需引导融合，方能化为己用！”
“知道了，催什么催。”
刘波嘟囔了一句，但还是依言盘膝坐起——姿势很不标准，更像是随便窝着。
他尝试着引导体内那股明显活跃了许多的神力，按照一种系统灌输给他的、极其基础的周天路线缓缓运转。清凉的气流沿着特定的路径流动，所过之处，肌肉的酸胀感渐渐消退，精神上的亢奋也慢慢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内敛。
在这个过程中，他能清晰地“内视”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筋骨似乎更坚韧了些，五脏六腑也充盈着淡淡的活力。最重要的是那缕神力，变得更加凝实，如臂指使。
这就是力量提升的感觉。让人沉迷。
运转了几个周天后，他感觉状态调整得差不多了，便停了下来。
饥饿感随之而来。
他起身，走到那个小小的、布满油污的厨房区域，熟练地烧水，拆开一包红烧牛肉面。
等待水开的时候，他唤出了系统界面。135点功德，静静地显示在那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动用。
距离兑换《鬼瞳术·入门》还差365点，任重道远。至于其他低级物品，他暂时觉得没必要浪费。
“系统，民务局那个‘灵异快送’APP，你怎么看？”他一边搅动着锅里的面饼，一边在心里问道。
“哼，凡俗机构的拙劣模仿罢了！不过，对你这等初出茅庐的代理人而言，倒也不失为一个获取资源、积累经验的途径。蚊子腿也是肉。”
“那你觉得，他们是真的想合作，还是另有所图？”
“图？自然是有的。
观察，评估，利用，此乃任何组织之本性。
关键在于，你能否在其中攫取足够的利益，并保持自身的独立与…神秘。”
系统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让他们猜不透你背后的‘老板’，对你只有好处。”
刘波若有所思。
看来，和民务局的这种“外包”关系，可以继续保持，但必须多留个心眼。
吃完泡面，身体彻底暖和过来。他去公共卫生间草草冲了个凉，冰冷的水流刺激着皮肤，让他彻底清醒。
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比几个月前锐利了许多、身材也隐约结实了点的黄毛少年，他有些恍惚。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脑海中这个自称阎罗王的系统。
回到房间，他躺在床上，却没什么睡意。拿出手机，点开“灵异快送”APP，浏览着上面不断刷新的任务列表。
D级的闹鬼、C级的异常现象……世界仿佛在他面前掀开了另一重帷幕，光怪陆离，危险重重，却也充满了机遇。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这个系统最终会把他带向何方。
是成为民务局档案里一个值得关注的“外围顾问”，还是某天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像那些被净化的怨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消散？
但至少，现在的他，不再是那个只能在街头巷尾虚张声势、内心空洞的孤儿刘波。
他拥有了力量，拥有了一个（虽然嘴很臭的）指引者，拥有了窥见世界另一面的资格。
这就够了。
他关掉手机，房间陷入彻底的黑暗。窗外的霓虹光晕在天花板上投下变幻的色彩。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平稳流转的神力，意识逐渐沉入梦乡。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民务局滨江分局的办公楼里，依旧有几个房间亮着灯。
李明坐在办公桌前，屏幕上正反复播放着一段经过处理的、来自码头附近民用监控拍下的模糊画面。
画面中，可以看到隐约的火光爆闪，以及一个骑着摩托车的身影在集装箱间快速穿梭。
“雷队，能量残留分析报告出来了。”一个技术员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确认是C+级变异水鬼，已被彻底净化。
现场残留的能量波动……很奇特，阴寒与炽烈并存，品质极高，但总量不大，与目标之前的表现吻合。”
雷烈抱着双臂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粗声问道：“那小子的背景，查清楚了吗？”
“刘波，父母双亡，从小跟奶奶长大，初中辍学，无固定职业。
社会关系简单，只有一个叫王德发的朋友。
在获得‘能力’之前，就是一个普通的…街头青年。”
李明推了推眼镜，“没有任何师承或者特殊经历的迹象。
他的力量，就像是…凭空出现的。”
“凭空出现？”雷烈转过身，眉头紧锁，“还有他提到的那个‘老板’…查不到任何线索？”
李明摇摇头：“没有任何记录。要么是隐藏极深的古老传承，要么…就是他自身能力的某种具象化认知。
我更倾向于后者。”
“不管是哪种，这小子的潜力和不确定性都太大了。”
雷烈走到办公桌前，手指敲了敲那份能量分析报告，“继续观察，适当给予一些‘高难度’任务，看看他的极限在哪里。同时，做好最坏的预案。”
“明白。”李明点头，目光再次投向屏幕上那个模糊的身影，刘波，你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夜色深沉，滨江市在霓虹与阴影中沉睡。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
但对于某些人，某些存在而言，暗流，早已开始涌动。
刘波的鼾声在小小的出租屋里响起，睡得意外深沉。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这只意外闯入里世界的“蝴蝶”，其扇动的翅膀，正悄然改变着许多事情的走向。
明天，又将是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