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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播放结束。
山洞里,除了电脑风扇的嗡鸣,死寂得可怕。
一线之隔的石壁对面,我能清晰地想象出他们此刻的表情,血色褪尽,煞白如纸,冷汗浸透了衣背。
“想起来了吗?”我轻声地说,“那天,你们决定放弃陈曦后,转头就去银行,给陈阳的账户里存了两万块钱。”
我顿了顿,让他们在记忆的炼狱里多煎熬一秒。
“美其名曰,给他存的老婆本。可那笔钱,足够曦曦再多做一个月的透析,足够她再多活一个月。”
“不……不是的……”母亲还带着哭腔地辩解,“我们当时……我们真的是没办法……”
“没办法?”我发出一声冷笑。“你们有钱给儿子存老婆本,就没钱给女儿救命?”
我的语速陡然加快,字字如刀,句句见血。
“你们有钱在陈曦下葬第二天,就去给你们的宝贝儿子买他心心念念的游戏机!”
“他甚至还当着亲戚的面抱怨,说葬礼哭丧太晦气,害他没心情打游戏!”
“而我的曦曦呢?你们连一个好点的骨灰盒都舍不得给她买!”
“她那块最便宜的墓地,至今连一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荒草长了一轮又一轮!”
“而陈阳呢?他住着我当初掏空积蓄买的房,开着我为了方便你们照顾曦曦买的车,娶妻生子,过着本该属于我们兄妹俩的人生!”
“你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享受着天伦之乐的时候,有没有哪怕一秒钟,想起过那个被你们亲手放弃、推进深渊的女儿和姐姐?!”
石壁对面,压抑的啜泣终于变成了崩溃的嚎哭。
这一次,不再是演给外人看的悲情戏码,而是发自肺腑的恐惧和绝望。
“陈默,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父亲苍老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充满了悔恨。
“你原谅我们吧,我们给你磕头了!我们给你磕头!”
咚!咚!咚!
沉重而绝望的叩首声,隔着厚厚的岩石闷闷地传来,每一次撞击,都仿佛在乞求着虚无的宽恕。
听起来那么真诚,那么悔不当初。
可我一个字也不信。
如果道歉有用,曦曦就不会死。
如果忏悔能换来救赎,我这十五年日夜噬骨的恨,又算什么?
我关掉电脑,风扇的嗡鸣声戛然而止。
洞穴里,只剩下他们绝望的哭声和磕头声。
我站起身走到堆放物资的角落,那里不仅有我赖以生存的食物和水,更有我这五年蛰伏的全部意义。
我打开一个防潮的密封箱,里面没有食物,没有水,只有我五年来的心血,一沓厚得像砖块的A4纸。
纸页上密密麻麻,记录着他们如何将我敲骨吸髓,如何冷眼看着陈曦走向死亡的全部罪证。
泛黄的银行流水,详尽的通话录音,街坊邻居的证言,甚至还有我托了无数关系才弄到手的、当年医院的部分病历复印件。
为了这些东西,我耗尽了作为顶尖程序员积攒的所有人脉和手段。
我拿着那沓纸,如同拿着审判他们的圣旨,一步步走回石墙边。
“你们一定很好奇,我一个大厂的程序员,前途无量,怎么会欠下区区35万的债,沦落到这步田地,对吧?”
哭声和磕头声停了下来,他们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我将那沓纸重重地拍在石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因为那35万,根本就不是我欠的。”
我凑近石壁,说道:“那是我用你们的名字,从各种不正规的网贷平台,一笔一笔借出来的。”
“而每一笔借款合同上,都有你们的亲笔签名和红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