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徐凤兰见我沉默,嘴角的得意快要咧到耳根。
“怎么?拿不出来了?”她抱起双臂,下巴抬得高高的,“我就知道你是个废物,工作这么多年,这点钱都拿不出来!”
徐凤兰习惯性贬低我的时候,却忘了这么多年以来我的工资卡一直在她那里。
我忽然松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她,平静地开口。
“好。”
徐凤兰的表情凝固了。
“五十万,一分不少。”我一字一顿地重复,“但你要当着警察的面立字据,钱到手,你我母女缘分就此了结。”
她像是被我的干脆噎住了,骑虎难下。
周围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她身上,她涨红了脸,只能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
“行!我说到做到!”
我点点头,不再看她,转向那位一直帮我的女警。
“警察同志,关于那个流浪汉,我要求依法严惩。”
女警面露难色,小声提醒我:“你刚才也动手了,这可能会影响……”
“我知道。”我打断她,“我承担我的后果。”
说完,我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拉起那个破旧的行李箱,转身就走。
“你去哪!你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徐凤兰的尖叫声从背后追来。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脑子里忽然闪过护士小姐姐温和的脸。
她说,治疗,也是一种人生的选择。
“我不是精神病。”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她耳朵里,“医生说,我得的是双相情感障碍,是可以治好的。”
徐凤兰像听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治好?就凭你?你怎么治?”
我看着她那张刻薄的、再也找不到一丝温情的脸,无比认真地告诉她。
“离开你,就能治好。”
徐凤兰彻底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瞪着我,嘴巴张了又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没再给她反应的时间,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派出所。
到最后,我用花呗在附近找了家快捷酒店住下。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瘫倒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挣扎着爬起来,打开电脑,给公司人事发了一封邮件,确认接受外派去法国分公司的offer。
徐凤兰永远不会知道。
当年高考,我确实考上了她用刀逼我填报的师范大学,但我根本不甘心于此。
我也永远记得高三那年,我鼓起勇气说我想当一名翻译。
她是如何一边毒打我,一边咒骂翻译就是个伺候人的下等工作。
她更不知道,她那个“蠢笨无能”的女儿,早就背着她学了三门外语,考下了一堆她见都没见过的资格证书。
她眼里那个“服务员”的工作,每个月给我带来的薪水,早就超过了她引以为傲的“铁饭碗”。
就是每个月的工资和奖金,我都要费尽心思编理由,自己是因为获得了什么奖项,领导才给我额外发了奖金。
徐凤兰只认为体制内体面,但不知道薪酬具体,我这么说,她就信了。
还会在外面炫耀她的女儿赚得多,是大官,然后回来再继续骂我没出息,没能毕业三年就当个市长。
看着屏幕上“发送成功”的字样,我忽然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反抗的事原来我已经做了这么久,原来在她的设定中,我也从来就没那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