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宴会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中年男人身着黑色中山装，在一队气场强大的黑衣保镖的簇拥下，缓步走了进来。
他胸前别着一枚精致的金色徽章，刻着苍劲的“景”字。
京都之内，无人不识此徽。
它代表着这个国家真正的权力之巅——景家。
傅商言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谄媚。
“王……王管家？什么事情，敢劳您大驾？”
被称作王管家的男人，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他径直穿过人群，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走到了我们林家队伍的末尾。
沈砚坐在那里，穿着廉价西装，不动不言，却气场强大。
王管家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少爷，想趁老太爷病危争夺股权的几位叔侄都已肃清。”
“老太爷让我来接您回家。”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沈砚身上。
徐朗缓缓抬起头，撕去了面上的人皮伪装。
他不再是那个温顺寡言的林家司机沈砚。
他是景家唯一的继承人，景曦。
“辛苦了，王叔。”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里的贵气，与生俱来。
然后，他走到我身边，自然地牵起我的手，将我护在身后。
这个动作，让傅商言的眼睛瞬间红了。
“你……你们……”
王管家没有理会他的失态，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
“诸位，景家老太爷有话要说。”
在场众人无不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傅氏集团傅商言，人品低劣，手段卑鄙，其名下所有由景家注资扶持的项目，即刻起全部收回！”
“什么？”傅商言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
傅家的产业，有一大半都是靠着林家的关系，搭上了景家这条线才发展起来的。
收回项目，等于直接抽走了傅家的龙骨。
王管家的声音还在继续，不带一丝感情。
“温家二小姐温念，心术不正，水性杨花，不配为名门之妇，京都所有世家，永不录用！”
这一句，直接断了温念所有的后路。
她尖叫一声，瘫软在地。
我听到了她的心声：【完了，全完了。】
何其绝望。
最后，王管家合上文件，目光转向我和景曦，语气变得恭敬而温和。
“另，老太爷亲令，景家即刻与林家联姻。”
“由景家唯一合法继承人景曦，迎娶林家大小姐林薇薇。”
“婚期，就定在下月初八。”
话音刚落，景曦单膝跪地，亮出鸽子蛋大小的钻戒。
“海岛十座，别墅十栋，还有小行星命名权十个。”
“时间仓促，聘礼我暂时只能凑到这么多。”
“其他的，我后面会补上。”
“林薇薇，你愿意嫁我吗？”
聚光灯打在景曦身上，唯美而浪漫。
听着周围倒吸冷气的羡慕声，我一眼不错地看着他，心脏狂跳。
虽然提前说好了只是商业联姻，各取所需，但他竟然整得和真的似的。
前世，他为我报仇，颠覆了傅家。
这一世，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我至高无上的荣耀。
傅商言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管家走到他面前，眼神轻蔑，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傅先生，老太爷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老太爷说，你错把平台当本事，蠢得无可救药。”
王管家声音很轻，却是温柔刀，刀刀致命。
“你以为你呼风唤雨，靠的是你自己的能力吗？”
“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源于林小姐。是林家的背书，才让景家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你不妨算算，失去了林小姐，傅家还能活多久？”
上一世，傅家老夫人去世后，急功近利的傅商言屡次上当受骗，甚至因为心高气傲得罪了不少世家。
傅家转眼落魄，差点破产。
是我念在年幼的几分情谊，鼓励他、接济他。
又因着爷爷和景家老太爷曾是一同服役的战友，才得以央求爷爷带自己去景家争取一个机会。
最终，我硬是将傅家从危局中扭转过来，可谓力挽狂澜。
我还记得，当时傅商言跪在爷爷面前，发誓他会掏心掏肺一辈子对我好。
合着，掏的是我的心我的肺呀。
把我榨干最后一丝价值后，就弃如敝履。
“快叫救护车！”
一个尖利的女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傅老夫人哭喊着，扑到了傅商言身上。
而傅商言，早已因为王管家的话，深受刺激，吐血昏厥。
傅老夫人抱着儿子，恶狠狠地瞪着林念念。
“都是你这个贱人！扫把星！是你毁了我的儿子！毁了我们傅家！”
她疯了一样冲过去，对着林念念的脸就是一顿撕扯抓挠。
“我让你勾引我儿子！我让你害他！我打死你这个狐狸精！”
林念念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抱着头尖叫。
出了气后，傅老夫人指着温念的鼻子，厉声说：“把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给我扔出去！我们傅家没有这种不知廉耻的儿媳！”
温念一听，彻底慌了。
【我现在名声尽毁，娘家也回不去了。】
【如果再被傅家赶出去，那我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傅商言这个该死的，早不晕晚不晕，非得现在晕，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只能连滚带爬，抱住傅老夫人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妈！你不能赶我走啊！我肚子里，已经有了商言的骨肉了！”
【傅家人身体不好，向来一脉单传，且容易早夭，对子嗣更是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
她偷偷将目光转向我。
【还想对付我？】
【林薇薇，这下，你的计划要落空了吧。】
我先叫人把爷爷带去医院休息。
既然傅夫人摇摆不定，那我只能亲自动手。
我眼神刚一动，景曦立刻会意，对着王管家使了个眼色。
王管家上前一步。
“傅夫人，林小姐，我景家大喜，还请你们，拿出该有的姿态。”
傅夫人还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两个景家的保镖上前，按住她的肩膀，用力向下一压。
傅夫人和林念念，两人齐齐地，被迫跪在了我的面前。
现在跪下的换成了林念念，她的心声都在颤抖。
【你……你们敢！】
我接过管家递来的鞭子，“啪。”
“这第一鞭，是替我爷爷打的。”
“教教你，什么叫尊重长辈。”
我下手不轻，带着恨意。
林念念痛得脊背塌陷，蜷缩在地。
“啪。”
“这第二鞭，是替我妈妈打的。”
“既然你和你妈妈联手逼我妈妈抑郁跳楼，也该想到，会有像今天偿债的这一天。”
我浑身发抖，咬牙切齿。
林念念的背，已然皮开肉绽。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鸦雀无声。
林家大小姐立家规，在场众人避之唯恐不及，生怕稍有不慎，便被殃及池鱼。
连傅家夫人都只能盯着林念念的肚子，大气不敢出。
景曦走过来，担忧地搂了搂我。
我却挣脱他的怀抱，落下最后一鞭。
“这第三鞭，是了结上一世的因果！为我被你们欺骗而死的那条命！”
林念念伏在地上，身下已然见红。
我扔掉鞭子，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任由景曦将我打横抱起，塞进劳斯莱斯。
返回林家的途中，车内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在想什么？”身旁的景曦突然开口。
我转过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在想，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他本不必如此周全的。
他对我的偏爱与精心安排是如此耀眼夺目，让我几乎无法相信，这桩婚事仅仅是我们当初约定的交易。
我帮他爷爷实现有孙媳妇的心愿，他借我他的身份狐假虎威。
假戏真做？
可他纵横商场这么久，也有真情？
景曦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
那笑容，像是冰雪初融，带着一丝暖意。
“因为，我喜欢你，很久了。”
我愣住了。
“从我七岁那年，被家族仇家追杀，躲进林家后花园的假山里，快要饿死的时候，是你，每天投喂。”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
“从那时起，我就告诉自己，这个给了我那么多吃的的小傻子，我要守护她一辈子。”
“为了能留在你身边，我求了爷爷很久，才得到这个来林家当司机的机会。”
“我本来想，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你幸福就好。可是傅商言，他不配。”
“薇薇，今天的一切，不是偶然，也不是我的施舍。”
他握住我的手，眼神认真而专注。
“这是我蓄谋已久的一场阳谋。”
“我不是在救你，我是在……抢你。”
“我不想再做你生命里的旁观者了。”
“薇薇，不是逢场作戏，真的嫁给我，好吗？”
我的心脏，在这一刻，漏跳了一拍。
前世今生，所有的委屈和不甘，仿佛都在他这番真挚的告白中，得到了治愈。
我看着他，眼眶发热，重重地点了点头。
车子缓缓驶入温家大宅。
远远的，我就看到大门口站着一个身影。
是后妈。
她显然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看到我从一辆陌生的豪车上下来，立刻开始幸灾乐祸。
她叉着腰，尖酸刻薄地开口了。
“哟，这不是我们温家的大小姐吗？”
“怎么，去的时候那么嚣张，还不是被傅家赶出来了？”
“这么快就找好下家了？这车不错啊，是哪个老头子的？”
后妈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最恶毒的揣测。
她以为我被傅家抛弃，只能去当别人的情妇。
“薇薇啊薇薇，你和你妈妈一样，从来斗不过我们母女的。”
“现在怎么样？我女儿成了傅家的少奶奶，你呢？你就是个没人要的烂货！”
“等我女儿在傅家站稳了脚跟，第一个就把你这个碍眼的家伙赶出京都，让你去贫民窟里自生自灭！”
她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我凄惨的未来。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直到她说到口干舌燥，我才慢悠悠地开口。
“说完了吗？”
我从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理了理头发，语气平淡。
“第一，你的宝贝女儿林念念，因为她肚子里的野种，让傅家成了全京都的笑柄，现在，恐怕已经被扫地出门。”
“第二，傅商言已经被景家收回了所有资产，变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傅家破产在即。”
“第三，”我收起镜子，走到她面前，笑得灿烂，“你口中那个没人要的烂货，我，马上就要成为景家的主母了。”
“哦，对了，景家给我的聘礼，可是十座海岛，十颗小行星呢。”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不可能。”
却被爷爷的人按着，继续在滚烫的鹅卵石地上罚跪。
爸爸皱眉看着我。
“薇薇，念念毕竟是你的妹妹，血脉相连。”
“她纵然有错，你也不该这样当众毁她名声呀。”
我笑了。
“父亲，你也知道她这样做是错的。”
“那么，当初后妈也爬过你的床，你怎么纵容她犯错呢？”
“说到底，可是你害了她们呀！”
父亲被我气得一病不起。
今夜是中秋。
爷爷为了庆祝我“脱离苦海”，并与景家喜结连理，特意在家中设宴。
我正在梳妆，房门却被人猛地撞开。
还未看清来人，一块浸了迷药的湿布就捂住了我的口鼻。
再次醒来时，我正被捆在疾驰的汽车后座。
林念念坐在我对面，妆容精致，眼底却是一片疯狂。
她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我被赶出傅家，你满意了？”
“林薇薇，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赢了？”
我看着她，一言不发。
她被我的平静激怒，声音愈发尖利。
“你知道我为了嫁进傅家付出了什么吗？”
“别人在玩乐的时候，我得学钢琴，学插花，学讨好傅家的每一个人，我的手都磨破了！”
“凭什么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一切？我不服！”
“我绝不可能放弃！”
她的心声在我脑海里疯狂叫嚣：
【我是子宫壁薄，难以受孕，但你不一样。】
【我要把你绑到国外，把我和商言哥哥的试管婴儿，强行植入你的子宫。】
【只要你生下傅家的孩子，我就能母凭子贵，重新回到傅家！】
【林薇薇，你这辈子，都只能做我的代孕工具！】
我冷冷开口：“林家和景家都不会放过你。”
林念念抚摸着我的脸颊，笑得诡异又得意。
“放心，我会带你去国外最好的私人医院，保证这十个月内，不会有任何人找得到你。”
她的心声更加恶毒。
【到时候，再随便弄具尸体，就说你意外死了。】
【他们没有证据，又能拿我怎么样？】
车子停在了一家废弃的诊所前。
我被拖进一间简陋的手术室，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正在调试设备。
林念念将一个冷藏箱递给他，语气兴奋。
“就是这个，快，趁现在把东西放进她身体里。”
医生接过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支针剂，缓缓朝我走来。
林念念在一旁催促：“快点！别磨蹭！”
就在针尖即将刺入我手臂的瞬间，医生手腕一转，那支冰冷的药剂，狠狠扎进了林念念的脖颈。
林念念的眼睛猛地瞪大，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我熟悉的脸。
竟然是王管家。
他温和地冲我解开绳索，语气恭敬。
“林小姐，受惊了。”
“她只是睡着了，没事。”
我活动着发麻的手腕，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林念念。
“少爷料到傅家和她不会善罢甘休，特意让我暗中护着您。”王管家解释道。
我从怀里，拿出了一支正在录音的笔。
“她刚才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
王管家也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支录音笔，我们相视一笑。
“少爷吩咐，要留下万全的证据。”
我心想：他们景家人，都还挺爱玩cosplay的哈。
我和景曦的婚礼，定在了下月初八。
世纪婚礼，万众瞩目。
教堂的钟声敲响，我挽着爷爷的手，一步步走向红毯尽头那个等待我的男人。
他今天穿着一身白色西装，俊美得如同神祇。
司仪的声音庄重而神圣。
“景曦先生，你愿意娶林薇薇小姐为妻吗？”
“不论贫穷与富贵，健康与疾病，直至死亡将你们分离。”
景曦握住我的手，正要开口。
“我不同意！”
一道嘶哑的男声划破了教堂的宁静。
傅商言强行闯入，他衣衫褴褛，形容枯槁，像个疯子。
他直冲我而来，跪在地上，紧紧抓着我的婚纱裙摆。
“薇薇，我知道错了！”
“都是林念念那个贱人勾引我，蒙骗我！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啊！”
“薇薇，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你让景家放过我，我马上就娶你，让你做我唯一的傅太太！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对你好！”
我看着他满脸胡渣，西装又脏又皱的样子，胃里一阵翻涌。
上一世，我就是为了这么个东西，赔上了自己的一切。
眼光，真是不怎么样。
他还在哭嚎纠缠，我却笑了。
我挥了挥手，王管家会意，将一直被关在偏厅的林念念放了出来。
她刚好看到了傅商言对我摇尾乞怜的这一幕。
我让她听到了刚刚傅商言说的每一句话。
她果然由爱生恨，双目赤红。
我听到了她的心声。
【好啊，傅商言，我为你付出一切，不惜铤而走险，你却把我当成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
【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林念念像一头发疯的母狮，冲上去就和傅商言扭打在一起。
指甲、牙齿，都成了最原始的武器。
傅商言被她抓得满脸是血，恼羞成怒，还在叫嚣：
“林薇薇，给你脸你不要脸是吧！”
“你以为你搭上景家就了不起了？”
“你别忘了，你不过是我玩剩下的破鞋！”
“景家会要你这种二手货？”
话音未落，景曦已经走上前，直接提起了他的衣领。
“是吗？”
他单手将傅商言的头狠狠地按进了旁边冰冷的香槟池里。
“咕噜咕噜……”
一连串气泡冒了上来，傅商言的四肢在水里疯狂扑腾。
过了足足一分钟，就在傅商言快要窒息的时候，景曦才把他提了出来。
他像扔垃圾一样把傅商言扔在地上。
“记住，我的人，你连议论的资格都没有。”
警察很快赶到，把这对仍在撕咬的男女带走。
景曦也让人立刻换了酒池。
他走回来，双手捧住我的脸。
我的眼睛里，便只剩下他。
“我的老婆在婚礼上为不想干的人分神，我可要生气的。”
他语气带笑，却不容置疑。
司仪的声音适时响起。
“现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后来，我听说，傅家彻底破产了。
傅商言和林念念都因故意伤害罪和绑架未遂，被判了重刑。
爷爷把林氏集团全部交给我，我在景曦的帮助下，雷厉风行，迅速扫清了爸爸和后妈遗留下来的公司蛀虫，又谈成了几个跨国的大合作。
整个林氏，焕然一新。
又是一年中秋。
月光皎洁，洒在景家大宅的院子里。
桂花树下，我还在看公司文件。
他从身后抱着我，下巴轻轻抵在我的头顶，语气竟带了几分撒娇。
“老婆这样忙，可好久没宠幸我了。”
我转过身，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他立刻将我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走回房间，文件散落一地。
黑暗中，他吻着我的耳垂，声音低哑。
“老爷子说，想抱孙子了。”
前世的种种，不过是一场噩梦。
如今，梦醒了。
眼前人是心上人，往后皆是好风景。
属于我的幸福，新生，才刚刚开始。
月光下，两道身影紧紧相拥，仿佛要融进这温柔的夜色里，直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