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歪在榻上,邹氏一手抚着气得发疼的胸口。
边上是邹氏的心腹婆子周妈妈,平时也帮她管账。
午间邹氏推脱病了的那个,就是说她。
可如今人却好生生站着呢。
“约莫还有个三五日,这回游学的时间是久了些。
太太且安安心,姑娘和云哥儿那是青梅竹马的情意,她最是听云哥儿的话。”
邹氏合眸,微微颔首。
是啊,表兄妹,怎么不亲近呢。
国公爷去的时候,那小蹄子几次哭晕过去,都是云哥儿陪着说笑安慰。
这三年在她的示意下,送去雍州的来往书信也不曾断过。
凡事,总要做两手准备。
既暂时杀不掉,便叫她嫁给自己的侄儿,将来国公府还是要落自己手里!
“明儿你把账目和对牌钥匙一齐送到蓁华阁去吧。”
周妈妈面色微变,“太太不是说拖一拖吗?”
“老太太都放了话,我能拖到几时,终归是要给的。
原本拖着是想叫她服个软,往后我也好拿捏。
可现在你瞧瞧她那软刀子扎人的手段,瞧着比我都厉害。
若是再拖,明儿府里恐怕都要传我贪恋权势,压着掌家权不放,苛待那小蹄子。”
周妈妈还想再劝,太太掌家,她帮着管账,这里面油水就罢了。
关键是满府里,那些姨太太都不如她一个婆子得脸,比半个主子还强。
若没了这个权势,往后还能那样风光?
“太太,咱们难不成真要把掌家权放给姑娘…”
邹氏睨了她一眼,“也要她拿得稳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心思。
且都收起来,自有她哭的好时候!”
周妈妈被戳破,也不恼,老脸笑成一朵花,走过去帮着邹氏捏肩。
“到底太太眼明心亮!”
不久,窦雪辞收到了邹氏叫人送来的账目和钥匙。
第二日,府里管事的,均来蓁华阁见这位新主子。
另二奶奶金玉簟和三房的二姐姐窦竹音要陪着她理事,也来了。
金玉簟打个照面后,就一个句话也不说。
自那日二爷挨打后,她在家就没得过婆母一个好脸,明里暗里骂她,挤兑她。
又因大爷沾染了官司,竟叫康轩翻案。
如今全家不痛快,气氛也是紧张的很。
“雪辞妹妹,我还没来得及谢你。”
却是窦竹音拉着她的手,羞羞怯怯地说。
“这有什么,一家人还说这些。自然是竹音姐姐好,我才叫你帮衬我不是。
走吧,叫那些咬嘴的婆子等久了,又不知道怎么编排咱们。”
窦竹音身姿格外纤长,穿着一件湖水蓝的宝相提花缎圆领对襟披袄,领口绣着一圈晚香玉,清雅娴静的很。
姐妹两个牵着手出来,外头约莫四五十个内院管事的婆子,一齐行礼问安。
窦雪辞坐在主位上,一袭朱红色织金暗纹长披袄,颈肩围着一圈厚厚雪白的狐狸毛,衣服上是用金线密织绣的四瓣花。
那一身在冬日雪白的天地间,更显得金光闪闪,说不出的雍容华贵。
站远些的婆子,遥遥看过去,竟觉得那高台主座上的女子,跟神仙菩萨一样。
“人都齐全了?”
窦雪辞问。
如今她身后,站着四个丫鬟,有先前的琉云和暮荷,另外两个是皇帝赐给她的暗卫,从前的暗九和暗十。
过了明路后,那冷冰冰的名字就不好再叫了,窦雪辞给她们改了名字,暗九改叫雪露,暗十改叫玉璇。
还有两名暗卫是男子,不好放在内院,窦雪辞便叫他们去外面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