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一世，我不用看到满地狼藉和乡亲们的哀嚎了。
雨停后的第二天晌午，太阳刚把湿地晒干。
李桂芬就冲到我家门口，一屁股坐地上开始干嚎。
“天杀的死丫头，就因为我儿子不要你，你就害的我家地被淹了。”
她越嚎越起劲，把屋里的我们一家三口吵出来。
照旧穿着中山装不肯脱下的尤文炳故作姿态的跟在后面，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愤怒。
“倪海棠！当初可是你发起的挖水渠，我家的地本来在高处，要不是你们挖水渠能淹到我家地？现在我家的地都毁了，你必须赔！”
我挺直腰板走出去，语气冰冷。
“尤文炳，公社下达挖水渠通知的时候你都在场吧，你作为公职人员，不但不配合还带头闹事，现在地被淹了是你活该！”
李桂芬突然冲上来就要抓我头发，被我躲过。
“指不定是你学了什么妖术搞出怎么大的雨！”
我被她荒谬的话气笑，“现在破除封建迷信没有通知你吗？要不要大队拿你立个规矩。”
尤文炳气的脸通红，“你少给我娘身上泼脏水，你不就是气我没娶你吗？整天和那个猎户勾三搭四，不就是为了故意报复我吗？要是你把你家地的收成给我送过去，我就答应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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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端着一盆脏水从屋里走出来，毫不犹豫朝着他们泼去。
“来我家门口编排我女儿，我看你们是猪油蒙了心，学着疯狗乱咬人。”
李桂芬的头发黏腻在脸上，尤文炳精心打理的发型也塌成一团。
呆楞了一下的两人反应过来，李桂芬抖着身上的脏水，破口大骂。
“老娘今天不扒了你的皮，我李桂芬就是你养的！”
她站在门口跳脚，却不敢越过门槛一步。
围观的村民开始议论纷纷。
“要不是海棠丫头发现不对劲，咱们公社的地指不定得遭殃成啥样。”
“当初挖渠的时候李桂芬到处挑事跳脚，现在后悔了！”
“这盆水泼得好，这两个货色整天拿自己是干部和干部家属嚷嚷，一件好事没干过，我呸！”
“再闹事咱们就去公社告状，撸了尤文炳的工作，让他天天看不起人。”
李桂芬还想撒泼打滚，嘴里面还嘟囔着。
我盯着落汤鸡样子的尤文炳冷笑道，话里带着暗示。
“你不是最爱往黄秀凤家里跑吗？怎么不去她家讨饭去！”
尤文炳听见我的话渗出了冷汗，生怕我说出什么，只想拉着老娘赶紧逃离这里。
我看着他们仓惶逃去的背影，冷笑一声。
尤文炳来闹事的这一出还是被人举报到公社，连同他之前带头抗拒上头通知，导致他被通知停职。
就连他和我分开后，转头追求的副主任女儿也和他表示要划清界限。
暴雨后的烈日好像要把地皮烤化，大队大喇叭里也通知暂停农活。
各家各户窝在家里靠存粮过日子。
许自斗趁着夜晚凉快，经常上山打猎，也给我家送来野味改善伙食。
尤文炳家却遭了殃，李桂芬过惯了穷日子，自从儿子有了公职就和穷人乍富一样，变得不珍惜粮食。
家里的粗粮都被她换了细粮，这次地里也没有收成，两个人没熬几天就饿了肚子。
李桂芬在大队名声不好借不到粮，两个人又不肯丢了干部身份和干部家属的脸面去上山挖野菜。
李桂芬一开始还在家里破口大骂我，后来连骂的力气也没了。
正巧这时候，黄秀凤给他们拿来两个窝窝头，成了他们的救命恩人。
这个举动提醒了李桂芬，她想起尤文炳经常帮黄秀凤，去年还帮她问我借了粮食。
李桂芬像是拿到了把柄，每天饭点时间雷打不动地登门去吃饭。
黄秀凤本来就想讨好李桂芬，每天放低姿态地伺候着李桂芬。
一开始尤文炳还劝他娘，让村民们看见对他影响不好。
后来尝过挨饿的滋味，他也默默跟着李桂芬上门吃饭。
李桂芬坐上桌就拿起最大的窝窝头开始啃，掰下烤焦的边像逗狗一样，扔给黄秀凤五岁的儿子王小虎。
王小虎被黄秀凤娇惯着长大，扔了黑边就开始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