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后脑勺太痛了，把我都痛醒了。
我躺在储物间的木板床上，额头上胡乱贴了块纱布。
门外，妈妈压抑的啜泣声隐约传来，妈妈在哭：
“我的薇薇受惊了，都是那个灾星，当初就不该把她带回来！”
我挣扎着爬下床，摇摇晃晃地推开门，妈妈正紧紧搂着那个女孩。
看到我出来，妈妈立刻厌恶地指着我：
“都是因为你，你先是害死了我的朝朝，又害的薇薇离开我，都是因为你！”
我瑟缩了一下，但一种无法言说的渴望驱使着我，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我朝她伸出颤抖的小手，喉咙干涩，怯懦的哀求：
“妈妈，薇薇疼……”
我渴望一点点熟悉的温度，我想要妈妈抱抱我。
但这次，哥哥猛地跨步上前，一把拦在了我和妈妈之间。
他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我，抓住我的胳膊，几乎是将我拖拽着甩到走廊角落。
“别再喊她妈妈了！听着，你根本就不是我们家的人。你只是个从孤儿院捡来的孤儿，明白吗？”
我木木地看着他，脑子嗡嗡作响，那片空白越来越大。
哥哥压低声音，生气地说：
“当初朝朝生下来就死了，后面5岁的薇薇也走丢了，妈伤心得疯了，见谁都喊薇薇。”
“爸没办法，为了安抚妈，才去孤儿院挑了你。因为你眼睛有点像薇薇小时候。“
“现在真正的薇薇回来了，你没用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身上破旧的衣衫，施舍地说：
“这三年，你也过了好日子，吃了不少山珍海味，穿了不少漂亮裙子，够本了。”
“过几天爸就会把你送走。别再刺激妈妈，也别再招惹薇薇，听见没？”
我怔怔地看着他开合的嘴唇，那些字眼像石头一样砸进我心里。
过了好一会儿，我仰起脸，问出了那个盘旋了好久的问题：
“那哥哥，你还记不记得我叫什么名字？”
“在来这里之前我叫什么？我的妈妈是谁？”
他猛地松开我，站起身，像是看到了一个脏东西：
“你以前叫什么重要吗？”
说完，他毫不留情地将我重新塞回的储物间，门再次被重重关上。
我靠着门板滑坐下来，抱住膝盖。
外面很快又响起了音乐声，是《小星星变奏曲》，妈妈一直教我弹的那个！
“对对，我的薇薇真聪明，一学就会……”
我呆呆地听着。
对了，几天前，我就是弹出了这支曲子，妈妈才对我笑了。
爸爸也很开心，给了我那块梦寐以求的奶油蛋糕。
是不是我再弹一次，弹得比姐姐更好听，妈妈就会再看我一眼？
上次那块蛋糕没吃到就碎了，我还没尝过蛋糕是什么味道呢！
我猛地站起来，透过门缝死死盯着客厅里那架漂亮的钢琴。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说话声似乎移到了餐厅方向。
机会来了。
我悄悄地地挪开储物间的门，蹑手蹑脚地爬到琴凳上，伸出脏兮兮的手指，按下了第一个音符。
声音惊动了餐厅里的人。
“你在干什么！谁让你碰薇薇的钢琴的！”妈妈尖厉的声音立刻传来。
我吓得一抖，却不管不顾地想要继续弹下去，只要弹完，魔法就会重现了。
小姐姐生气了，上来用力推我，想把我从琴凳上拉下来：
“你走开！这是我的钢琴！我的妈妈！”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扎，小姐姐争夺着，突然脚下一滑。
“啊”地惊叫一声，整个人从琴凳上摔了下去，重重地跌在地毯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随即，小姐姐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妈妈的脸瞬间惨白，她猛地看向还僵在琴凳上的我，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将我烧成灰烬。
“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灾星！你敢推薇薇！我打死你！”
她冲上来，不再是巴掌，而是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我身上，打在我刚刚结痂的伤口上。
我蜷缩在椅子上，没有哭，没有闹。
只是迷茫着指着地上哭晕过去的小姐姐：
“阿姨，薇薇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