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佩兰狠狠瞪了林应承一眼:“仔细想想,哪幅来之不易,或是不顺利,遇到人争抢过?”
“这你就不懂了,没人争的哪叫名画。”
“……”
林尽染无语地看着自家老爹。
不愿被女儿看轻了,林应承打起精神来,正经地保证:“我这就去书房看看。”
林尽染撇撇嘴:“实在不行,都送去呗。”
应春生口中的送进宫,可不是单纯的送进宫,那是要献给皇帝的。
林应承摇头:“只能投其所好,一股脑送多了,天家觉得殷切,心生厌烦。”
林尽染想,还是皇上任性,既要底下人示好,又不要底下人殷切,好坏都让他说了,为难的尽是旁人。
老爹转身之际,她将人喊住,在两双疑惑的目光下,清了清嗓子,丢出一记惊雷:“我要嫁给应春生,你们二老想个办法。”
“…..?”
林尽染装作看不到他们的震惊,点头认可自己的直白:“当个事办,阿染先谢过爹娘。”
在林应承开始捡那根被她扔在地上的棍子时,林尽染提着裙摆一溜烟跑了。
楚佩兰拦住想发火的林应承,深吸了口气:“明日再说,先把画的事解决了。”
林尽染扒在柱子后面,听到林应承离开没忍住的破口大骂:“我好喝好喝供着二十多年,锦衣玉食,要什么给什么,哪样少了她的,到头来却看上一个没根了的!”
“情谊,狗屁儿时情谊,十来岁懂什么?真当自己和人私定终身了,那应春生如今怕是瞧不上我们林家!我看她啊,就是瞧上那人有副好皮囊,日后必定悔得肠子发青!”
“果真是惯出毛病了,都怪你啊佩兰!都说了女儿不能这么养,骄纵成什么样了,无法无天,任性妄为!想一出是一出,像话吗!”
楚佩兰忍无可忍:“闭嘴!滚去看画!”
声音这才远去,林尽染长叹一声,转头看到花朝担忧的脸,安稳道:“没事的,他过几日便想通了,老爹还能闹过我不成。”
花朝也长叹一声,什么也没说:“姑娘,先去沐浴吧,身上还是潮的,出来喝盏热汤好生睡一觉。”
林尽染知道她是想让自己睡一觉醒醒脑,哎,旁人不明白,她不是一头热。
小树苗在心中成长成参天大树,要连根拔起,要不就让主人来砍,要不就好生养着,不管是一定不行的。
她知道应春生现在什么死样,可再难吃漂亮的糕点也得尝过才不惦念。
“嗳——没人明白我,没人理解我,我是世上最孤独的女郎了。”林尽染念叨着去沐浴了。
书房。
林应承气不过,屁股还没落地又开始和楚佩兰抱怨:“嫁谁不好,上门提亲的哪个比不过他应春生?我承认此子曾经是个有前程的,可命不好,这能怪谁?”
“你可见过现在的应春生?咄咄逼人,阴阳怪气,哪还有半点君子公子的样?司礼监掌印又如何,说破天也配不上我女儿。”
楚佩兰自顾自翻找他前些日子收藏起来的画作,一通翻找,看得林应承气也忙不得生了,上前亲自取:“你仔细些,别给我弄坏了。”
楚佩兰瞪他:“眼前事还没处理好,在那叽叽歪歪什么?”
林应承撇撇嘴:“行了,你真当天家要的是画?”
楚佩兰蹙眉:“何意?”
“找个由头敲打罢了,许是近来生意越做越大,入府的银财太惹人注目,亦或者林家和一些官员来往的事,叫天家不快。”
他一顿,“更甚至,无需任何缘由,只是想提醒我们,低调行事,低头做人。”
圣心难测,他们就是一团面,任他揉捏成圆或扁。
楚佩兰点头,想到应春生:“他能这么快抬手,应是有阿染的功劳在,也说明,其实他没有记恨林家。”
“哼,四五日就挣七千两呢,不少了。”
楚佩兰问:“这些银子他会送去天家那,还是自己收入囊中?”
“一半一半吧,司礼监那些人,都是这般行事。”林应承说完,颇为傲气地冷哼一声,“不差钱,钱能摆平的事,都不叫事。”
楚佩兰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郑重其事地叮嘱:“天家都敲打了,日后就夹起尾巴做人,儿女还年纪小,你不要抬个头什么也不管。”
林应承应声,眼里有些疲惫,坐下揉了揉额头:“本不行重农抑商之策,可钱在危急时刻是军饷和兵马,上头自然盯得紧些。”
楚佩兰沉默良久,在他要赶人回屋时,沉静开口:“你明儿进宫时便求君主赐婚吧。”
“???”
“君主最亲近的内臣是应春生,林家把女儿嫁给他的近臣,也算是表明心意,站个立场,况且他是官宦,如今权力大了,君主定也有平衡之意,这门婚事会是两全其美之策。”
林应承震惊不已:“佩兰,你拿女儿的婚事去谋划?我不知你竟是这样的人!我告诉你,就算林家最后一无所有,我也不会牺牲阿染的幸福!”
楚佩兰浅淡一笑,似乎对他这样的态度很是欣慰,但笑意很快淡下来:“阿染的性子你我都知道,她想做的事,不达目的不肯罢休,应春生就算是什么龙潭虎穴,也要她自去碰壁。”
她叹气:“今儿我与她说清楚了应春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仍溜出去见人,见完人回来仍坚持要嫁,必定是想清楚了才向我们开口。”
“我本也不愿,可应春生会为她高抬贵手,轻飘飘地不再为难林家,我便想着,或许并非阿染一厢情愿。”
“他昔日……的确是个极好的人。”
楚佩兰承认,十一年前,在林尽染曾嚷着日后要嫁春生哥哥时,她幻想过应春生未来的模样。
那时的幻想,谦谦君子,实属良配。
可惜……
林应承每个字都听进去了,眉心紧拢:“那也不该求君主赐婚,日后想反悔,谈何容易?!”
“我去寻阿染,让她想清楚,若是执意,我们也拦不住,不如早些全了她的意。”
林应承头疼不已:“胡闹,荒唐!”
楚佩兰不管他的牢骚,重新回到林尽染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