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擦干眼角泪花，我朝着病房方向走去。
没走两步，一个衣着光鲜中年贵妇一巴掌打我脸上：
“你病的眼睛瞎了吗？见到长辈都不知道主动打招呼。”
我下意识捂住火辣辣的脸，苏牧野不知从哪走来，神色严肃推我一把：
“乖儿子，快给叔叔阿姨道歉！”
我愣愣抬头，看向苏牧野和我的生物学父母。
苏牧野牵着白明珠，蹙眉催促我，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
“如果你不道歉，我们也别做兄弟了。”
我忽然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好像总是能精准拿捏我的弱点威胁。
不继续和苏牧野当兄弟，我会死吗？
我在心里默默问自己。
我的确快死了，苏牧野也要结婚了。
盯着自己的脚尖，我深吸了口气，忍不住将积压委屈质问出来：
“苏牧野，你还当是我兄弟吗？你明知道我在他们这里受了多少委屈。”
苏牧野沉默了下。
我苦笑了下，曾经说我的长辈又不是他的长辈，谁都不能让我受委屈的人，终于食言了。
已经得到答案，我低头掩住眼角的泪，直奔走廊尽头跑去。
身后传来苏牧野叫我声音，还有白明珠喊他回来。
我脚步没停，跑到走廊尽头，我顺着楼梯来到天台。
我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任由眼泪不争气落下，苏牧野也快步追了上来：
“乖儿子，真不和你爸爸我当兄弟了？”
他语气紧张，带着试探。
我捏紧掌心，想再次将埋藏心底爱意倾诉：
我从来都不想和苏牧野当兄弟，我一直爱他啊！
终于鼓起勇气要开口，苏牧野夸张抖了抖肩膀：
“乖儿子，你不会真对你爸爸我有非分之想吧？”
想承认的话被卡在喉咙，我心虚踹他一脚：
“滚滚滚，我是你爸爸还差不多，谁喜欢你啊！”
夹杂着最后一丝期待，我半开玩笑试探说道：
“该不会是你暗恋爸爸我，故意诈我呢吧！”
苏牧野肉眼可见松了口气，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模样，语气中却夹杂着不易察觉认真：
“想多了，我可不喜欢你，你也千万别对我有非分之想。”
心口一直悬着的大石头落地，预想中心痛没有传来，我从嘴角扯出一抹释怀的笑：
“不会。”
再也不会了。
苏牧野夸张煽情说道：
“乖儿子，十年前我对你的承诺我一直记得，今天让你给白叔叔和白阿姨道歉，也是为了你好。”
他数着指头和我讲大道理：
“你这人心眼太小，难怪十年前伯父伯母宁愿把你这个亲女儿赶出家门，一直对我老婆这个养女好。
我刚刚让你给他们道歉真是为你好，万一你治疗失败死了，都没有亲人去你葬礼，不成了孤魂野鬼？”
苏牧野嘴上字字句句为我好，每个字眼都狠狠扎我心上。
他说的也没错，我的确会治疗失败。
医生大概没告诉他，我得的罕见病的确有治愈案例。
但我扛不住化疗副作用。
不接受治疗，我最多能活一个月，接受化疗，我大概撑不过第三次，会死在化疗过程。
瞧见我颓败脸色，他鼓励我道：
“我问过医生，第三次化疗结束，你就能痊愈，我刚刚说最坏打算，就是和你开个玩笑！”
我沉默不言，苏牧野就絮絮叨叨自言自语继续说：
“乖儿子，以后爸爸就不能陪你继续单身了，你快点把三次化疗做完，我婚礼现场你必须来，挑个好的结婚对象，替我继续照顾你……”
从天台下来，苏牧野不顾医生劝阻，催着医生给我二次化疗。
苏牧野和白明珠婚期越来越近，他越来越忙，每天雷打不动关心我身体恢复情况，催着我赶快第三次化疗。
我的第三次化疗，被定在苏牧野和白明珠婚礼那天。
为了凸显对白明珠的爱意，苏牧野请了记者在整个A城大屏幕直播他们的盛世婚礼。
新娘入场时，医生刚给我注射化疗点滴。
冰凉药液顺着针头流淌进身体时，我能清晰感受到我的生命就要在第三次化疗过程走到尽头。
等待死亡过程没有很痛，只是眼皮越来越沉重。
强撑着眼皮，我费力看向大屏幕。
苏牧野一身高定白色西装，头发也做了造型，他手捧鲜花与钻戒，完全是我在梦中，他成为属于我的新郎模样。
在我羡慕目光中，苏牧野举着钻戒单膝下跪。
没等看到他们交换戒指环节，我先不争气闭上沉重眼皮，意识也越来越混沌。
我费力挣扎几下，想看交换戒指时，苏牧野会是怎样模样，可我不争气的睁不开眼皮。
快要彻底失去意识时，我好像听见苏牧野郑重声音：
“白玫，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好像在死前出现幻觉。
明明是苏牧野和白明珠的婚礼现场，他怎么会对着新娘喊我名字？
我释然扯了扯嘴角，即便是临死前幻觉，我也死而无憾了。
放弃微弱意识最后挣扎，我彻底闭上沉重眼皮：
“苏牧野，抱歉，我不能去参加你的婚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