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萍的裁缝手艺像一阵风，迅速吹遍了李家沟甚至邻近的村子。她做的衣服，不仅合身，样子更是新颖别致，比县城百货大楼的还好看。渐渐地，找她做衣服不再只是姑娘们的小打小闹，连一些家境殷实、讲究体面的大姑娘小媳妇，甚至公社干部家的女眷，都悄悄带着好料子慕名而来。
价钱自然也不便宜。简单的修改一两块，做条新裙子三五块，若是用好料子做复杂款式，十块八块也是有的。李萍来者不拒，手艺好，信誉佳，她的那间小屋，几乎成了一个小型高级定制工作室，收入颇为可观。她不仅彻底实现了吃肉自由，甚至还悄悄攒下了一小笔“发展基金”。
人红是非多。李萍日子过得越发滋润亮眼，刺疼了不少人的眼，首当其冲的就是隔壁王婶和日益嫉妒得快要发疯的周惠敏。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王婶就扯着嗓子在村里嚎开了，手里还挥舞着一件枣红色的确良衬衫——正是前几天李萍刚给她闺女做完的。
“大家快来看看啊！评评理啊！这黑心肝的李萍做的什么破衣服！穿得我闺女浑身起红疙瘩，痒得一夜没睡啊！这是存心害人啊！”王婶哭天抢地，一把鼻涕一把泪，“赚这黑心钱，你良心让狗吃了！”
她闺女跟在后头，低着头，时不时配合地挠两下胳膊，哼哼唧唧。
这番动静立刻引来了左邻右舍，很快周家院子外就围了一群人，对着闻声出来的李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真的假的？穿衣服还能穿出毛病？” “哎呀，说不定是料子问题？或者针没洗干净？” “我就说她这钱赚得太容易，肯定得出事！”
周惠敏躲在人群里，幸灾乐祸地添油加醋：“我早就说过她不行！瞎胡搞！这下闯祸了吧！赔钱！必须赔钱！还得给我王婶姐道歉！”
李萍刚从屋里出来。她今日穿了一件自己做的月白色短袖衬衫，领口系着个精巧的蝴蝶结，下身是一条简单的黑色及膝裙，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和笔直的小腿。晨光熹微中，她肌肤胜雪，眉眼如画，站在那里，清丽脱俗得像一幅画，与周围嘈杂混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平静地看着撒泼的王婶和装模作样的她闺女，又扫了一眼义愤填膺的周惠敏，心里跟明镜似的。
“王婶，”李萍开口，声音清亮悦耳，压过了嘈杂，“你说衣服有问题，穿身上痒？”
“不然呢！你看我闺女挠的！”王婶把闺女往前一推。
那姑娘眼神闪烁，不敢看李萍。
李萍走上前，并不去碰那姑娘，只仔细看了看她露出的胳膊，果然有些红痕。她又拿起那件枣红衬衫，里外仔细翻看，甚至还凑近闻了闻。
忽然，她指尖在衬衫内侧领口标签附近捻了捻，拿到眼前仔细一看，又凑近鼻尖嗅了一下。
她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王婶，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王婶，这衣服昨天送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过了一夜就‘痒’了？而且这痒…还挺别致，专挑衣服遮盖的地方痒？露出来的脸和手倒没事？”
王婶一愣，眼神有些慌：“你…你什么意思？就是衣服的问题！”
“是吗？”李萍举起手，指尖沾着一点微不可查的白色粉末，“那这是什么？这领口里面沾的粉扑味儿，还有这点辣椒粉末…王婶，你家痒痒粉和辣椒面是混一起用的？”
人群哗然！
有眼尖的也叫道：“哎！好像真是！那红印子不像疹子，倒像是挠出来的！”
王婶脸色瞬间煞白，她闺女也把头埋得更低了。
李萍步步紧逼，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卫生院，让大夫看看，这到底是过敏，还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蹭痒的？要是过敏，药费我出十倍！要不是…”
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王婶彻底慌了，一把抢过衬衫，支支吾吾：“可…可能…是我不小心撒了调料在上头…误会，都是误会…”说着就想拉闺女溜走。
“站住！”李萍喝住她，目光扫过全场，“王婶，污蔑毁谤，可不是一句误会就能了的。你今天当着大家的面闹这一出，坏我名声，耽误我干活，这笔账怎么算？”
王婶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连摆手：“我错了，我猪油蒙了心，李萍你大人有大量…”
最终，王婶在全村人鄙夷的目光下，灰溜溜地赔了李萍五块钱“名誉损失费”，才拉着闺女逃回家去，好几天没敢出门。
经此一事，李萍不仅彻底洗清了嫌疑，名声反而更上一层楼。
“看看人家李萍！那气度！那眼神！一下子就看出问题所在了！” “就是！心思巧，手也巧，人还正派！” “长得又俊，又能干！周家真是捡到宝了！” “以后做衣服还得找她！放心！”
人们再看李萍时，目光里充满了赞赏和钦佩。她站在院子里，阳光洒在她身上，月白衬衫衬得她肤光如玉，自信从容的笑容比阳光还耀眼。那件小小的风波，仿佛只是将她这块璞玉擦拭得更加璀璨夺目。
周惠敏早在王婶认怂时就偷偷溜了，躲回屋里，气得捶床板，却又无可奈何。
李萍收回目光，转身回屋，继续踩动她的缝纫机。
吱呀吱呀的声音，仿佛奏响了她在这个时代独立自主、越发光彩照人的进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