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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庭初对上了温酒低头看来的眼神。
不同于过去十几年的明媚热烈,不同于过去三个月的隐忍和哀伤。
她的眼神淡漠得像一座冰川。
这个眼神,就像无数根冰锥瞬间刺入余庭初的心脏,让他心跳几乎凝滞。
他产生了一种,即将彻底失去温酒的恐惧。
这样的恐惧,比三年前经历过的死别还要让他痛苦,因为他在温酒的眼里,看不到爱意。
余庭初目眦欲裂,只能凭借本能紧紧抓着手下冰凉的皮肤 ,在温酒的脚踝上留下一圈红痕。
“温酒!不要走!”
他眼眶通红,语气带着祈求。
几个保镖围上来撕扯他,拳头狠狠落在他的身上、脸上。
温酒依旧没有半分动容,趁着他吃痛脱力的瞬间,用力将脚抽出。
她眼里不带一丝温度,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脸上,将他踹进海里。
而后转身向上爬去,进了机舱。
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余庭初砸在海面上,隔着溅起的水花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消失,挣扎着想要上去。
可他一次次被拉了下来,直到所有保镖都上去,软梯升起,直升机再没有丝毫停留,径直离开。
“庭初!”
温宁坐在救生艇上,几个船员合力把余庭初带了上去。
她不断在他耳边说着什么,男人却什么都听不到,不断挣扎看着温酒的方向。
他眼前一会是三年前她车祸现场没有呼吸的摸样,一会是她眼神冰冷背影决绝的的模样。
他从没见过她那样的眼神,让他的心脏下意识地恐惧和收紧。
“温酒!”
他竭力嘶吼着,捂着心脏缓缓倒了下去。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眼,他看到带走温酒的直升机消失在天边……
再睁开眼,他对上了温宁哭得红肿的眼睛,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庭初,医生说你三年前就过度悲伤留下后遗症,要控制好情绪……”
温酒离开时的眼神和背影又在他眼前浮现,余庭初抽出被握着的手,一言不发起身离开。
温宁追了上来:“庭初!你要好好休息,姐姐不会离开你的,她一定是故意离开引起你的注意,你别急……”
余庭初停下了脚步,可看向她的眼神,却没有了过去三年的爱意和温情,只有悔恨跟冷漠。
他说:“温宁,滚回温家。”
游轮靠了岸。
余庭初直接推开温宁,跑了出去。
温宁看着余庭初离开的背影,温宁精致的长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眼里闪过不甘和愤恨。
她追出去,只看到余庭初上了车,启动车子疾驰而去。
“庭初——”
她追在身后,看到后视镜里他淡淡地朝他看了一眼,又加速离开。
“砰——”
旁边窜出一辆车,将她撞飞出去,砸落在地。
余庭初的车停了下来,他眼前闪过温酒被车撞飞的身影,紧接着,是温宁着三年对他无微不至的陪伴。
他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快速下车将温宁抱了起来,送到医院。
手术室门口,余庭初看着满手的鲜血,忽然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对不起温酒,也辜负了温宁,他同时伤害了两个女人。
可是直到此时,他才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他爱的是温酒,一直以来都是温酒。
他对温宁更多的是感激和愧疚,以及对她病重的怜惜。
他不该贪心,不该纵容温宁一次次伤害温酒。
手术室的灯熄灭,医生走了出来:“左腿骨折,其他没有问题,好好养着就行。”
余庭初狠狠松了口气,他想到温宁那张乳腺癌晚期的病例,让医生给她安排全面检查,给出最好的治疗方案。
他如今能做的,就是给她最好的医疗资源,让她活得更久一点。
安排完这一切,他回了余家别墅。
车子开的飞快,余庭初脑海里一遍遍回放海面上发生的一切。
温酒离开时那个冰冷的眼神和决绝的背影,就像钝刀割肉时时刻刻折磨着他的神经,让他暴躁又不安。
余庭初大步跑向温酒那间狭小的佣人房。
房门被锁住了,他疯狂地拧着门把,叫来管家把门锁打开。
进去的第一眼,他看到小小的桌子摆着的小猫玩偶。
【余庭初,当年救下的猫咪,如今还你。】
余庭初眼前闪过一幅画面。
温酒抱着他的脖子窝在他的怀里,看着他笑:“庭初,等我做完999只玩偶,我们就生一个宝宝,重新组成一家三口。”
“但是,”她忽然收了笑 ,眼神警告:“你要是背叛我伤害我,那我就在做完999只之后彻底离开你,将我们的缘分,断得干干净净!”
余庭初的眼眶瞬间红了,便签从颤抖的指尖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