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内心有多种猜测，但这关她什么事？她不会问，他也不用解释。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涉及到这些。
翁青黎很喜欢这样的关系，上一段的恋爱让自己劳力伤神，她不想再入爱河。
不过，有些人却还是解释了。
霍晏山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刚才那个是开发区一个主任的侄女。”
翁青黎接过水杯，温热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开。
她知道以霍晏山的身份，身边难免有各种各样的人攀附。这样的场面，她从小便见得多了。
“您忙您的就好，”她浅啜一口水，“我就是来送个东西，不耽误您时间。”
霍晏山却在她身边坐下，沙发轻微下陷。
他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忽然伸手将她颊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在我这儿，不用这么拘谨。”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擦过耳廓时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
“那姑娘的父亲想竞争开发区的一把手，托了好几层关系要见我，刚才是趁我接电话的时候闯进来的。”
翁青黎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她抬起头，撞进他沉静的眼眸里，那里没有丝毫闪躲，只有坦荡的温柔。
“茶叶您要是不爱喝，”她忽然笑了，“我下次换别的，不过酒的话，您这边应该不太方便。”
霍晏山看着她，嘴角也扬起弧度：“狮峰龙井，正好配得上我那套雨前收的紫砂壶。”
他起身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月光立刻涌了进来：“要不要尝尝？”
翁青黎望着霍晏山拉开窗帘的背影，月光在他肩线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居家服的布料贴着脊背，显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她喉间轻轻动了动，刚要开口，就见他转过身来，手里握着那套紫砂茶具。
“水刚烧开。”他的声音比刚才打电话时低了两度，像浸在温水里的棉花，软得让人心里发颤。
翁青黎依言坐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动作。
他取茶针撬开锡罐时，指尖的力度恰到好处，银针挑起茶叶的瞬间，她看见他指节泛出淡淡的白。
水沸的声音里，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
这茶，喝不得。
翁青黎突然生出一种喝了就走不掉的感觉。
第一泡茶水滤进公道杯，琥珀色的茶汤在灯光下泛着油亮的光。
霍晏山端起茶杯递过来，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一触。
“烫。”他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顺手抽了张纸巾递过来，“小心些。”
翁青黎接过茶杯时，指尖有些发颤。
茶汤入口的瞬间，她忽然想起有年大学暑假在福建的茶山上，江靖安也是这样替她挡开烫到手的水壶，指尖碰在她手背上的温度，竟和此刻惊人地相似。
“怎么样？”霍晏山看着她，眼底盛着月光，亮得让人心慌。
“回甘很好。”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比我在杭州喝的还要清透。”
他低笑一声，那笑声像是从胸腔里震出来的，带着磁性的共鸣：“你的眼光，从来不会错。”
这句话说得太自然，像藏了千言万语，又像只是随口一句称赞。
翁青黎捏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杯壁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烫得她指尖发麻。
第二泡茶汤注入白瓷杯时，翁青黎正用茶匙轻轻拨弄着水面的茶沫。
屋子里很静，只有水壶保温时发出的细微嗡鸣，像某种隐秘的心跳。
似乎在两人都知道彼此的身份后，便多了几堵墙砌成的隔阂，尤其是……在床下的时候。
霍晏山忽然放下茶杯，指尖在杯沿画了个圈：“听说你在东州大学的课，第一节就满座了？”
翁青黎抬眼时，正撞见他探究的目光，那双总是带着审视意味的眼睛此刻蒙上了层水汽，显得柔和了许多。
“您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像是在聊天气，“不过是新生选课系统出了点bug，多放了二十个名额而已。”
“那次校庆活动。”他端起茶杯浅啜一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格外清晰，“郭校提起你，说你把法条讲得像侦探小说，连旁听的博士生都挤满了阶梯教室的后排。”
温热的茶气扑在脸上，翁青黎却觉得耳根在发烫。没想到那些琐碎的事情，竟会传到他耳朵里。
“只是运气好。”她低头盯着杯底的茶叶，“比不得您处理的那些民生大事。”
霍晏山低笑起来，那笑声里带着惯有的沉稳，却又比平时多了些什么。
“能把枯燥的法条讲活，是本事。”他看着她，目光落在她紧抿的唇上，也不知在想什么，“有机会的话，我倒真想听一次。”
这句话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翁青黎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她几乎能立刻想起之前的几个夜晚，他在耳边说的那些话，粗重的呼吸混着雪松味，和此刻正经端坐的市委秘书长判若两人。
她猛地攥紧茶匙，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才把脑海里冒出来的那些不该有的画面压下去。
“霍秘书长要是来旁听，我可就得紧张了。”她扯出个公式化的微笑，起身收拾茶几上的空杯，“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手刚碰到茶罐的锡盖，霍晏山突然开口：“等等。”
翁青黎的动作僵在半空，后背的肌肉瞬间绷紧。这种被他叫住的时刻总是让她心慌。
她转过身时，霍晏山正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他把盒子放在茶几上推过来：“这是回礼。”
翁青黎迟疑地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支银灰色钢笔，笔帽上刻着细小的花纹，笔身温润的质感像是被人常年摩挲过。
她认得这个牌子，是德国老牌钢笔厂为纪念司法改革百年出的限量款，笔尖刻着象征公平的天平图案。
“太贵重了。”她立刻合上盒子推回去，“我只是……”
“只是送了我一盒好茶。”他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这支笔在我这里，放着也是闲置，你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