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从昏迷中悠悠转醒，眼前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充满消毒水味的病房里，右腿传来阵阵钻心的刺痛。
“醒了？”
周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几分疲惫。
“江少亲自给你做了手术，但…”
他欲言又止，掀开了被单。
周野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右腿缠满了绷带，但边缘处仍能看到皮肤泛着诡异的青紫，更可怕的是，即使隔着厚厚的敷料，也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特效药只能暂时控制。”周远拿起床头那支淡蓝色的针剂，语气凝重，“江少说，这伤口不像是普通武器或者毒素造成的，组织坏死的模式…他从医这么多年从没见过。”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周远阴沉的面容。
“更奇怪的是，所有化验结果都显示正常，但伤口就是无法愈合。”
周野的瞳孔猛然收缩，自家爷曾经说过的话如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响——
“苗疆自古隐深山，秘寨藏蛊育异虫。”
他喉咙发紧，嘶哑道：“我可能……是中蛊了。”
“中蛊？！”
刚推门进来的江怀瑾手中的病历本“啪”地掉在地上，金丝眼镜后的双眼瞪大。
“这怎么可能？那只是民间传说！”
“难怪。”周远一拳砸在墙上，指节泛白，“之前派去搜救的三支小队，回来的七个人全都……”
他的声音哽住了，那些队员浑身溃烂却查不出病因的画面在眼前闪回。
周野猛地撑起身子，不顾右腿传来的剧痛，一把抓住周远的衣袖：“哥，爷呢？！他是不是也——”
“冷静点！”周远按住他的肩膀，声音低沉却笃定，“前天夜里，爷的定位信号突然恢复了，虽然只出现了短短几秒，但足以确认他还活着。”
“况且…..”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部加密通讯器，调出一条简短的信息——
【平安，勿动，待令】。
熟悉的命令式口吻，正是厉墨城一贯的风格。
“信号来源在深山更深处，距离你遇袭的地点大约二十里。”
周远收起通讯器，眉头紧锁。
“爷既然让我们等，就说明他发现了什么，需要时间查证。”
江怀瑾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如果真是蛊毒，贸然闯进去只会源源不断地送死。墨城既然能传出信号，就证明他找到了应对的方法。”
周野死死盯着那条信息，指节攥得发白。
最终，他缓缓松开手，躺回病床，声音沙哑：“那就等。”
周远点点头，目光转向窗外漆黑的雨夜。
“爷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江怀瑾拍了拍周野的肩膀，朝周远点头示意，“我去研究一下有关蛊毒的资料，你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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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阿月拉背着竹篓正要出门，厉墨城忽然横跨一步，挡在了竹门前。
“我跟你去。”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向她背后的药篓，做了个采药的动作。
阿月拉挑眉，上下打量他——这人伤还没好全，倒挺能折腾。
她本想拒绝，可转念想到爷爷的草药确实耽搁了不少时日，多个人手也好。
“跟着，别乱跑。”
她严肃地强调，手指点了点地面，又严厉地划了条线，示意他必须走在自己身后。
厉墨城点头，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阿月拉狐疑地瞥他一眼，总觉得这人答应得太爽快。
她弯腰从门边拿起一根竹杖塞给他。
厉墨城眸光微动，这竹杖入手温润，顶端刻着细密的蛊文。
两人正沿着山道向上攀行，忽然，远处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阿月拉耳朵一动，猛地拽住厉墨城的手腕，将他一把拉进路旁的灌木丛中。
“嘘——”
她食指抵在唇前，另一边手捂住了厉墨城的嘴，眼神警觉。
透过枝叶间隙，可见几名腰佩短刀的寨民正沿小路巡逻，他们手腕上缠着五彩丝线，腰间悬挂的铜铃随着步伐轻响。
待巡逻队走远，阿月拉才松了口气。
她转向一脸疑惑的厉墨城，连说带比划地解释：”寨子不许外人进！”
她指了指远处的竹楼群，又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一下，做了个凶狠的表情。
见厉墨城仍皱眉，她干脆抓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来：先画了个寨子轮廓，又在外面画了几个小人，最后打了个大大的叉。
她压低声音，用蹩脚的汉语强调：“会…死！”
阿月拉皱着眉望向寨子方向，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带外族人进山已是破例，若被发现…
远处又传来铜铃声，阿月拉慌忙拉着他往更深的山林钻去。
绣花鞋踏过苔藓的动作轻盈如鹿，却不忘时时回头，确保厉墨城乖乖跟在身后。
林间雾气渐浓，将两人的身影彻底吞没。
两人蹲在一处山崖边采药时，厉墨城状似随意地指了指远处的寨子，用简单的词汇和手势问道：
“为什么…不让外人进？”
阿月拉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顿，她垂下的眼睫在脸颊投下浅浅的阴影，恰到好处地掩去了眼底闪过的晦暗。
她放下药锄，思索片刻，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易的寨子，又在旁边画了个问号。
“以前…”她努力搜刮着会的汉语词汇，手指向寨门方向做了个“打开”的手势，“后来…”她摇摇头，做了个“关闭”的动作。
见厉墨城仍望着她，阿月拉咬了咬下唇，继续比划着。
“发生…事。”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表示是听说的，“大人…不说。”
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表情变得严肃。
阿银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绪，从药篓里探出头，阿月拉轻轻摸了摸蛇头，继续在地上画：先是一个笑脸，然后被划掉，最后画了个哭泣的表情。
“我…小…”她比了个矮矮的高度，“族长…”她模仿一个老人拄拐杖的样子，严厉地摇头。
见此厉墨城若有所思。
远处传来寨民的吆喝声，阿月拉立刻用脚抹平了地上的画，她迅速收拾药篓，示意该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阿月拉用眼尾的余光始终锁着身后那道修长的身影。
这人为何对月蚀寨如此好奇？她指尖无意识地掐着叶片，心中思绪翻涌，是单纯被寨子吸引，还是…另有所图…
他想打探，便随他打探去……
阿月拉指尖轻抚过一株幽兰的叶片，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浅笑。
只要他不触碰她的底线…否则可别怪她…
她忽而展颜一笑，冲身后的厉墨城招了招手示意他跟紧，嗓音清亮如溪水：“力磨尘！”
笑意未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