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沈阳飘起了初雪，计算机系实验楼的玻璃上凝着薄薄的水汽。钟儊烁坐在电脑前，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上的代码一行行跳出。身后传来女生清脆的声音：“钟儊烁，我电脑又蓝屏了，你能帮我看看吗？”
他手指顿了顿，转头时脸上没了往日的笑意，只淡淡道：“你先重启试试，不行就找运维老师，我这边赶项目，没时间。”女生愣了一下，手里攥着U盘的手指紧了紧——以前每次她电脑出问题，钟儊烁都会笑着接过，还会帮她顺便清理垃圾，怎么现在突然这么冷淡？
女生走后，旁边的男生拍了拍钟儊烁的肩膀，压低声音：“你最近怎么回事？以前不是挺热心的吗？刚那姑娘脸都白了。”钟儊烁盯着屏幕，指尖在鼠标上碾了碾：“别管了，免得又被人说闲话。”
男生了然地叹了口气，没再追问。只有钟儊烁自己知道，他不是突然变冷漠，而是被那些越传越离谱的流言逼得不得不收敛——不过半个月，他从计算机系“人缘最好的学长”，变成了别人嘴里“男女通吃、没个准头”的人，甚至有人添油加醋说他“同时吊着三个，男生女生都有”，这些话像一张网，把他裹得喘不过气，更怕牵连到那个藏在他心里、不能见光的人。
事情要从上个月的系部聚餐说起。那天系里为庆祝竞赛获奖，在学校附近的餐馆订了包厢。钟儊烁酒量好，帮老师挡了几杯，散场时顺路送同组的女生回宿舍——那女生家在外地，最近感冒，他怕她路上出事。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人在宿舍群里说“昨晚看到钟儊烁送XX女生回宿舍，两人走得特别近，还手牵手”；再过两天，又有人说“看到钟儊烁和计算机系的XX男生在实验室待到凌晨，关门时男生还抱了他一下”。
一开始钟儊烁没当回事——送女生是出于礼貌，和男生在实验室加班是赶项目，关门时的拥抱是哥们间的庆祝，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流言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传到后来，版本变成了“钟儊烁跟XX女生处了一周就分了，转头就跟XX男生好上了”“他跟外语系的谁谁也有一腿，就是没公开”。
第一次意识到问题严重，是系里的辅导员找他谈话。办公室里，辅导员推了推眼镜，语气委婉：“钟儊烁，你平时人缘好是好事，但也要注意影响，最近系里对你的议论不少，都是些不好听的，你自己多注意点，别耽误了学业，也别影响其他同学。”
从辅导员办公室出来，钟儊烁站在飘着小雪的走廊里，心里像被冰碴子扎了一下——他不怕别人说自己，可他怕这些流言传到王禹琼耳朵里，怕王禹琼误会，更怕有人顺着这些流言查到王禹琼头上。他们的关系本就像埋在雪下的火种，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让它熄灭。
那天晚上，他没像往常一样去图书馆等王禹琼，而是躲在出租屋的阳台上抽烟——他很少抽烟，只有特别烦的时候才会抽一根。王禹琼按约定时间来的时候，推开门就闻到了淡淡的烟味，看到钟儊烁背对着他站在阳台，雪花落在他的肩膀上，头发上沾着点白霜。
“怎么抽烟了？”王禹琼走过去，把围巾解下来裹在他脖子上，指尖碰到他冰凉的耳朵。钟儊烁转过身，把他拉进怀里，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哑哑的：“没什么，就是有点烦。”
王禹琼没追问，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他其实已经听到了传言，下午在食堂打饭时，邻桌的女生在说“计算机系的钟儊烁好乱啊，又跟女生又跟男生”，他当时手里的勺子都掉了，强装镇定捡起来，心里却像被猫抓一样慌。可他不敢问，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更怕自己的追问会让钟儊烁为难。
两人在阳台站了很久，雪花越下越大，落在栏杆上积了薄薄一层。钟儊烁突然开口：“琼琼，最近学校里的传言你别信，都是假的。”王禹琼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我知道。”“我以后会离他们远点，不单独跟女生待着，也不跟男生走太近，”钟儊烁收紧手臂，“我不想因为这些破事影响到你，更不想让你受委屈。”
王禹琼的眼眶突然热了，伸手抱住他的腰：“我不怕，就是怕你受委屈。”
从那天起，钟儊烁真的变了。以前在实验楼，他总是第一个帮同学解决问题，不管男生女生；现在除非是小组项目必须合作，否则他很少单独和人相处。有次系里组织篮球赛，以前他总是场上最活跃的，这次却找借口“脚崴了”，坐在观众席最角落，连水都只让同组的男生帮忙递。
计算机系的女生们私下议论：“钟儊烁最近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多开朗啊，现在跟谁都保持距离。”“是不是因为那些传言啊？听说辅导员找他谈话了。”“可惜了，以前还觉得他人挺好的，现在怎么这么冷淡……”
男生们也觉得奇怪，以前总爱一起打游戏、去网吧的钟儊烁，现在一到晚上就不见人影，微信消息也回得很慢。有次同宿舍的男生问他：“你最近晚上都去哪了？总不见你人影。”钟儊烁一边收拾书包，一边找借口：“去图书馆赶项目，最近忙。”
只有钟儊烁自己知道，他每天晚上要么躲在出租屋，要么就是在去出租屋的路上——他不敢在校园里多待，怕被人看到，更怕错过和王禹琼的约定。他们的见面变得越来越小心，以前还敢在傍晚人少的时候，一起在校园的小路上走一段；现在每次见面，钟儊烁都会提前在约定的路口观察十分钟，确认没有熟人后，才敢让王禹琼出来，两人一前一后，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像不认识的路人。
到了出租屋，钟儊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反锁门，再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以前他还会留一条缝，让月光照进来；现在连一点光都不敢漏，怕被对面楼的邻居看到。王禹琼会提前买好食材，在厨房里安静地做饭，钟儊烁会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小声说：“今天系里有人问我晚上去哪，我跟他们说去图书馆了。”
“会不会被发现啊？”王禹琼手里的锅铲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担心。
“不会，”钟儊烁吻了吻他的耳垂，“我都算好了时间，图书馆闭馆前我会回去一趟，让他们看到我。”
王禹琼转过身，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别太累了，要是太麻烦，我们少见面也没关系。”
钟儊烁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不行，见不到你我心里不踏实。”
出租屋里的灯光是暖黄色的，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钟儊烁帮王禹琼系好围裙，指尖轻轻蹭过他的腰腹：“今天做你爱吃的番茄牛腩，我买了新鲜的牛腩，早上特意去早市挑的。”王禹琼点点头，靠在他怀里笑：“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上次你说好久没吃了，我记着呢。”
做饭的时候，两人很少说话，只靠眼神和动作交流——钟儊烁帮他递调料，王禹琼帮他擦去嘴角的酱汁，偶尔碰到彼此的手，都会偷偷攥紧，像在分享一个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饭做好后，两人坐在小小的餐桌前，钟儊烁会把牛腩里最嫩的部分夹给王禹琼，自己吃剩下的边角料；王禹琼会把米饭里的胡萝卜挑出来，放在钟儊烁碗里——他知道钟儊烁爱吃胡萝卜，却总说“不爱吃，给你留着”。
吃完饭，两人会窝在沙发上看电影，音量调得很低，几乎只有他们能听到。钟儊烁会把王禹琼抱在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胸口，手指轻轻摸着他的头发。看到电影里情侣公开秀恩爱时，王禹琼会小声问：“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们一样啊？”
钟儊烁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快了，等我们毕业，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城市，想怎么在一起就怎么在一起。”
王禹琼点点头，把脸埋得更深——他知道这个“快了”可能还要等很久，可只要想到有钟儊烁在，他就觉得有盼头。
有次周末，两人在出租屋待得太投入，忘了时间，等出门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儊烁送王禹琼回学校，走到宿舍楼下的拐角处，突然看到计算机系的几个男生走过来。钟儊烁下意识地把王禹琼往身后藏了藏，自己站在前面，笑着打招呼：“这么晚还出来啊？”
“是啊，去超市买东西，”其中一个男生看了看钟儊烁身后，“你跟谁一起呢？”
“没谁，一个朋友，”钟儊烁挡住他们的视线，“我送他回宿舍，你们先走吧。”
男生们没多想，笑着走了。等他们走远，钟儊烁才松了口气，转身握住王禹琼的手：“刚才吓到你了吧？”王禹琼摇摇头，指尖却在发抖——他刚才看到那几个男生的眼神，心里慌得不行，怕他们认出来，怕他们问东问西。
“以后我们早点走，别这么晚了，”钟儊烁帮他理了理围巾，“我不想让你担惊受怕。”
王禹琼看着他，眼眶有点红：“儊烁，要不我们……”
“别胡思乱想，”钟儊烁打断他，“我不会放弃你的，再难我们也一起扛。”
那段时间，钟儊烁的手机里多了一个隐藏相册，里面全是他和王禹琼的照片——有王禹琼在出租屋做饭的样子，有两人在雪地里牵手的影子，还有王禹琼睡着时的侧脸。每次在实验室累了，他都会偷偷拿出来看一眼，心里的疲惫就会少一点；每次听到别人说闲话，他都会看看照片，告诉自己“为了琼琼，再忍忍”。
王禹琼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他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写满了“钟儊烁”的名字，旁边画着小小的爱心；他把钟儊烁送他的平安符挂在钥匙上，不管去哪都带着；他学会了织围巾，织了两条，一条自己戴，一条藏在书包最里面，想等钟儊烁生日时给他，又怕被别人看到，只能偷偷拿出来摸一摸。
流言最离谱的时候，有人在校园论坛发了个匿名帖，标题是“计算机系钟儊烁私生活混乱，同时交往多人”，里面还附了几张模糊的照片——有他送女生回宿舍的背影，有他和男生在实验室的合照，甚至还有一张他和王禹琼在出租屋楼下擦肩而过的照片，虽然看不清脸，却能看出两人的身形。
钟儊烁看到帖子时，正在出租屋帮王禹琼改英语作文。他手一抖，手机掉在沙发上，屏幕亮着，帖子内容刚好被王禹琼看到。王禹琼的脸色瞬间白了，手指紧紧攥着衣角：“这……这是真的吗？他们怎么会有我们的照片？”
“别慌，是假的，”钟儊烁捡起手机，立刻举报帖子，“这照片是偷拍的，而且根本看不清脸，他们就是故意造谣。”他一边说，一边把王禹琼抱进怀里，“我已经联系管理员删帖了，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那天晚上，王禹琼没回宿舍，留在了出租屋。两人躺在床上，手紧紧握在一起，谁都没睡。钟儊烁轻声给王禹琼讲他小时候的事，讲他第一次学编程的趣事，讲他为什么喜欢计算机——他想转移王禹琼的注意力，不想让他被那些流言影响。王禹琼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声音，心里的慌意慢慢散了，只剩下满满的依赖。
帖子很快被删掉了，造谣的人也没再敢出来蹦跶。但钟儊烁变得更小心了，他把出租屋的钥匙换了一把，每次去都要先检查有没有被人跟踪；他和王禹琼的联系改成了用加密软件，消息看完就删；甚至连见面的时间都改了，从周末晚上改成了周三下午——那时候大部分人都有课，校园里人少，出租屋附近也安静。
计算机系的人渐渐发现，钟儊烁不仅冷淡，还变得“神秘”起来——没人知道他周三下午去哪，没人知道他晚上在图书馆哪个角落，甚至有人说“钟儊烁是不是谈恋爱了，不然怎么这么躲着人”。
只有钟儊烁和王禹琼知道，那些“神秘”的时间里，藏着怎样的甜蜜——周三下午的出租屋，阳光刚好落在阳台上，王禹琼会坐在阳台的小椅子上背单词，钟儊烁会从背后抱住他，给他读自己写的代码注释；晚上一起做饭时，钟儊烁会故意把番茄汁抹在王禹琼脸上，然后笑着帮他擦掉；睡觉前，两人会一起看星星，钟儊烁会指着窗外的星星说“那颗最亮的是你，旁边那颗是我，我们永远在一起”。
十二月的雪下得越来越大，校园里的梧桐树上积满了雪，像裹了层棉花。钟儊烁和王禹琼依旧保持着小心翼翼的见面，依旧在出租屋里享受属于他们的时光。有次王禹琼问他：“你后悔吗？要是当初没跟我在一起，你就不用这么累了。”
钟儊烁低头吻了吻他的唇，声音认真：“不后悔，跟你在一起，再累也值得。”
王禹琼靠在他怀里，眼泪掉在他的衣服上，却笑着说：“我也是。”
其实钟儊烁心里清楚，那些流言、那些小心翼翼，都是暂时的。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这份不能见光的感情，为了能和王禹琼一起走到未来。计算机系的“人尽可妻、人尽可夫”的传言，终会随着时间淡去；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终会被新的话题取代。而他和王禹琼之间的感情，会像埋在雪下的种子，等到春天来临，就会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
出租屋里的暖灯亮了一夜，雪落在窗户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钟儊烁抱着王禹琼，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心里满是踏实——不管外面的世界多乱，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能和王禹琼这样相守，他就什么都不怕。那些隐蔽的时光，那些小心翼翼的甜蜜，都会成为他们感情里最珍贵的印记，提醒着他们，这份爱有多难得，有多值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