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带着凉意，从侯府的窗缝里钻进来，吹得烛火微微晃动。顾行舟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一叠纸，上面记着大公子平日里往来的官员名单——这些都是他从账簿和李福的供词里整理出来的，每一个名字后面，都画着不同的记号，标注着与大公子的牵扯深浅。
他已经对着这些名单看了两个时辰，指尖捏着的毛笔都快被汗浸湿。原本就体弱的身子，经不住这样熬夜，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眼前的字迹也开始模糊。
“公子，该歇息了。”
门口传来楚墨的声音，低沉温和，和往常的恭敬不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顾行舟抬头，看见楚墨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还有一个裹着棉布的暖炉。
“怎么还没去休息？”顾行舟揉了揉眉心，强撑着坐直身子，“护卫房那边不用值守吗？”
“已经跟其他护卫换了班。”楚墨将托盘放在桌上，先拿起暖炉，小心地塞进顾行舟冰凉的手里，“公子昨夜为了盯李福，没睡好，今日又忙了一天，再熬下去，身子会撑不住的。”
暖炉的温度透过棉布传到掌心，顺着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顾行舟心里也暖了暖。他看着楚墨，发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眼底的青黑上，眼神里的担忧毫不掩饰——以前楚墨也会提醒他休息，但大多是“公子保重身体”这样客套的话，从未像现在这样，连他昨夜没睡好都记着，还特意换班过来守着。
“这药是……”顾行舟看向那碗汤药，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甘草香。
“请大夫开的安神汤，能助公子入眠。”楚墨拿起药碗，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才递到顾行舟面前，“温度刚好，公子趁热喝吧。”
顾行舟接过药碗，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一丝甘甜，驱散了些许疲惫。他喝完药，将碗递还给楚墨，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忍不住咳嗽起来，胸口一阵发闷。
“公子！”楚墨立刻上前，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碎了易碎的瓷器。他的手掌宽大温暖，带着常年练剑留下的薄茧，却意外地让人安心。
顾行舟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抬头时，正好对上楚墨的眼睛。那双总是冷硬的眼眸里，此刻满是焦急，甚至还有一丝慌乱——那不是护卫对主子的“职责性担忧”，而是发自内心的紧张。
“我没事，老毛病了。”顾行舟笑了笑，想缓解气氛，却被楚墨打断。
“这不是老毛病，是公子总不爱惜自己。”楚墨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些，带着几分固执，“从刺客夜袭到今日整理名单，公子就没好好歇过。您总想着应对危机，可若是您累倒了，比任何危机都让属下不安。”
“属下不安”四个字，说得格外重。顾行舟愣住了——他听惯了楚墨说“属下遵命”“属下保护公子”，却从未听过他说“不安”。这两个字里，藏着超越职责的在意，像是一根细针，轻轻扎在他心上，泛起一阵柔软的痒。
“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顾行舟收起玩笑的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暖炉，忽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块玉佩——那是一块成色极好的白玉，雕着简单的云纹，是他特意让人打磨的。
“这个给你。”顾行舟将玉佩递过去，“之前你为了救我受伤，一直没来得及谢你。这玉佩能安神，你随身带着吧。”
楚墨看着那块玉佩，又看了看顾行舟真诚的眼神，喉结滚动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玉佩的温度还带着顾行舟掌心的暖意，贴在他的手心里，像是能焐热他常年冰冷的心。“多谢公子。”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就在这时，顾行舟放在桌角的名单被风吹得翻了几页，一张夹在里面的纸条掉了出来。楚墨弯腰去捡，目光扫过纸条上的字，脸色瞬间变了——纸条上写着“初三，破庙，赵”，正是之前假账簿里提到的通敌地点和联系人！
“公子，这是……”楚墨将纸条递给顾行舟，语气凝重。
顾行舟接过纸条，眉头皱了起来：“看来大公子还留了后手，这赵家人，恐怕还不知道他已经被禁足，还在等着按约定见面。”
“需要我去查吗？”楚墨立刻问道，眼神里满是警惕，“我可以带几个可靠的护卫，提前去破庙埋伏。”
“不用急。”顾行舟指尖敲了敲桌面，眼神变得锐利，“我们正好可以顺着这条线，把赵家的人也引出来，一网打尽。”他抬头看向楚墨，笑了笑，“不过，这之前，我们得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楚墨看着他的笑容，心里那股“不安”渐渐被一种更温暖的情绪取代。他点了点头，将玉佩小心翼翼地系在腰间，贴身收好——那是顾行舟送他的第一件东西，他想一直带在身边。
“滴——目标人物好感度+5，当前爱意值：90%。”
脑海里响起夜阙的提示音，顾行舟抬眼看向楚墨，正好对上他望过来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没有说话，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变化——护卫与主子的界限，正在被越来越浓的在意，慢慢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