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到睡觉时，爸妈似乎才想起来没有我的房间。
“家里只有两间卧室，晴晴先在客厅铺上妈妈的瑜伽垫凑合凑合吧。”
妹妹的床很大，足够睡下我们两个人。
妈妈却说，“你妹妹不习惯有人挤她，要不然夜里睡不好。”
“你在客厅的地板上，也省得妹妹踢到你的伤口，妈妈这是为你好。”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
但是听到妈妈说为我好，我还是点点头乖巧的答应了。
只是，妈妈似乎忘了问我饿不饿。
夜里，我躺在客厅，饿得肚子发出轰鸣。
透过昏黄的灯光，我看向了阳台角落那袋开了封的狗粮。
抓起一小把，塞进嘴里。
很硬，硌牙。
“你在干什么！”
妈妈的尖叫声吓得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客厅灯光亮起。
妈妈愤怒地冲过来，一把打向我的手。
狗粮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她看向我的眼神充满厌恶。
“偷吃狗粮？你疯了吗！”
“我们缺你吃的了？装出这副可怜样子给谁看？！”
“是不是想让别人以为我们虐待你？！”
爸爸也来到我跟前，脸色阴沉：“想吃狗粮吃个够，以后都别吃饭了！”
我瑟瑟发抖地看着暴怒的爸妈，突然忍不住干呕起来。
还没完全嚼碎的狗粮，混合着唾液，掉落在地板上。
黏嗒嗒的一小摊。
妈妈更生气了，她逼着我把地板收拾干净，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我突然很想医院里的阿姨们，她们的眼神总是温暖的。
会温柔的给我讲故事，还会送给我甜滋滋的糖。
如果她们是我的妈妈就好了。
学校很快重建好了，妹妹背上新书包，穿上漂亮裙子，高高兴兴上了一年级。
我也想上，可不管我怎么求，爸妈都不同意。
“你的腿不方便，去了谁照顾你，在家好好待着吧。”
可我很羡慕妹妹在学校交了很多好朋友，我不想总是一个人。
好在社区的阿姨查访时看见了我，她温柔地问我想不想上学，还说每个适龄儿童都有接受教育的权利和义务。
我虽然听不懂，但爸爸妈妈终于愿意送我去上学了。
没有新书包，没有新裙子，可我还是很开心。
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好，只是妹妹时常捉弄我。
她告诉小朋友们，说我的腿是被怪兽吃掉的，谁跟我一起玩也会被怪兽吃掉。
小朋友们纷纷吓得远离我，看到我伤心，妹妹高兴极了。
没有小朋友，还有书本。
我很喜欢听老师讲课，更喜欢听老师表扬我。
很快到了期末考试，我欣喜的攥着两张满分试卷和三张奖状，向爸妈报喜。
可妹妹却缩在妈妈怀里哭到打嗝。
她肉肉的小手指着我，“都是姐姐坏，她偷走了我的健康，还偷走了我的聪明！”
妈妈一边帮她顺背，一边轻声安慰，“我们月月最聪明了，谁也偷不走。”
爸爸沉着脸抽走我手里的奖状，团成一团扔进脚边的垃圾桶。
“晴晴，你也太不懂事了。”
“明知道妹妹受不了刺激，会伤心，还故意炫耀，以后考试分数不准比妹妹高。”
爸爸拿起笔，把我的满分试卷名字改成了妹妹苏月，又把妹妹不及格的试卷名字改成了我，苏晴。
他把妹妹的安慰奖贴在客厅墙上，妹妹这才拍着小手破涕为笑。
夜深人静时，我悄悄从垃圾桶里捡起奖状，用小手一遍又一遍抚平折痕。
可那些丑陋的折痕，就像我左腿丑陋的伤疤一样。
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恢复如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