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偷零件?!人赃并获?!”
林晚失声惊呼,声音在嘈杂的网吧里显得异常尖锐,引得附近几个打游戏的男生不满地瞥了她一眼。
她猛地捂住话筒,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刚刚解决了抄袭指控的短暂轻松瞬间荡然无存,一股更加冰冷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急速窜遍全身!
父亲林建国?
偷厂里的贵重零件?
这怎么可能?!
那个懦弱无能、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男人,哪有那个胆子去偷东西?!
这分明是栽赃!是陷害!
“是真的…晚晚…呜呜呜…”
电话那头,王桂芬的哭嚎更加凄厉绝望,背景音里夹杂着粗暴的呵斥和翻箱倒柜的噪音,
“保卫科来了好几个人…凶神恶煞的…从你爸工具箱最底下翻出来一包用油布裹着的…说是精密合金锭…值好几万…你爸他…他百口莫辩啊…直接就瘫地上了…他们说要扭送派出所…要判刑啊晚晚!这可怎么办啊!你想想办法…求求你想想办法啊…”
王桂芬语无伦次,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天塌地陷般的恐慌。
林晚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
精密合金锭?
藏在工具箱最底下?
人赃并获?!
这手段太狠毒了!
也太…熟悉了!
像极了林建强那种阴狠毒辣、赶尽杀绝的风格!
是他!一定是他!
在身世秘密被揭穿、受到凌氏律师警告不敢再明着动手后,他选择了更阴毒、更釜底抽薪的方式!
直接从林建国这个最懦弱、最好拿捏的环节下手!
一旦林建国背上偷窃的罪名入狱,不仅彻底打断了四房的脊梁,更能以此作为把柄,继续间接地控制和威胁她林晚!
甚至可能影响到她刚刚起步的写作事业和学业!
好毒的一条计!好狠的一条心肠!
冰冷的怒火混合着强烈的恶心感,让林晚几乎要呕吐出来!
她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制住几乎要失控的情绪。
“妈!”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打断王桂芬绝望的哭嚎,
“你听着!现在,立刻,马上!拦住他们!告诉他们,东西不是爸偷的!是有人栽赃陷害!让他们报警!立刻报警!让警察来现场勘查!验指纹!查监控!在警察来之前,谁也不能把爸带走!听见没有!”
“报…报警?”
王桂芬显然被这个提议吓呆了,哭声都顿住了,
“不行啊晚晚…报了警你爸不就…不就彻底完了吗…”
“不报警他才彻底完了!”
林晚厉声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
“只有警察才能查出真相!才能还爸清白!你现在不拦着他们,就是在害爸!快去!就说是我说的!让他们报警!立刻!马上!”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咆哮的威慑力,透过电话线狠狠砸在王桂芬混乱的神经上。
王桂芬被她吼得愣住了,下意识地止住了哭声,只剩下压抑的抽噎。
“可…可是…”
“没有可是!”
林晚的声音冰冷如铁,
“按我说的做!我现在就赶回去!记住!咬死了是栽赃!要求报警验指纹查监控!”
说完,她不等王桂芬回应,猛地挂断了电话!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她知道,这只是缓兵之计!
林建强既然敢下手,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现场未必能留下对他不利的证据。
但她必须争取时间!必须把水搅浑!必须表明态度!
她飞快地退出星辰网账号,关机,抓起书包,像一道旋风般冲出了网吧,甚至来不及跟柜台后的阿紫打声招呼。
冰冷的雨丝再次打在脸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只有胸腔里燃烧的熊熊怒火和一种与时间赛跑的急迫感!
她一边朝着公交车站狂奔,一边用颤抖的手再次掏出手机。
她毫不犹豫地拨通了那个存下后从未主动拨打过的号码——秦朗律师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迅速接起。秦朗那冷静到近乎冷漠的声音传来:
“林晚小姐?”
“秦律师!”
林晚的声音因为奔跑和激动而带着急促的喘息,
“紧急情况!我父亲林建国,半小时前在家中被厂保卫科人员指控偷窃厂内贵重零件,人赃并获,可能正被扭送派出所!我认为这是彻头彻尾的栽赃陷害!是针对我之前揭露身世问题的报复!请求您立刻介入!阻止他们非法拘禁或刑讯逼供!并要求警方正式立案侦查,查明真相!”
她语速极快,但条理清晰,直接将事件定性为“栽赃陷害”和“报复”,并抬出了“身世问题”这个敏感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钟,似乎在快速消化信息。
随即,秦朗冷静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
“地点?厂名?涉案人员单位?”
“地点是我家,城西老棉纺厂家属院三栋二单元101。厂子是市第二精密仪器厂!保卫科的人动的手!”
林晚飞快报出信息。
“收到。保持通讯畅通。我立刻联系相关方。”
秦朗的话干净利落,说完便结束了通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林晚的心稍稍安定了一点点。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
凌氏法务部的名头,应该能暂时镇住那些厂保卫科的人,至少能保证父亲不被私下用刑或快速定罪。
但她不敢完全寄希望于外力。
林建强在市里经营多年,人脉关系盘根错节,派出所、厂里,未必没有他的人。
她必须尽快赶回去!亲自盯着!
她跳上刚刚到站的一辆公交车,投币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车厢里拥挤闷热,各种气味混杂,但她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脑海里疯狂盘算着。
林建强…你这是自己找死!
我本想暂时留着你,慢慢清算旧账!
你既然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反噬,那就别怪我…把你连根拔起!
……
公交车像一头疲惫的老牛,在拥堵的车流中缓慢蠕动。
每一分钟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林晚不停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心急如焚。
终于,公交车在老旧的厂区家属院门口停下。
林晚第一个冲下车,朝着记忆中最熟悉也最厌恶的那栋筒子楼狂奔而去。
还没跑到单元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和王桂芬嘶哑的哭嚎。
“你们凭什么抓人!东西不是他偷的!是有人害他!放开!你们放开他!”
“滚开!老太婆!再妨碍执行公务连你一起抓!”
“报警!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你们不能带走他!”
单元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邻居,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林晚拨开人群,冲了进去。
狭小逼仄的家里一片狼藉!桌椅板凳东倒西歪,东西被翻得满地都是。
父亲林建国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仿佛魂都没了,手腕上赫然戴着一副明晃晃的手铐!
两个穿着蓝色保卫科制服、身材高大的男人正粗暴地架着他,要往外拖。
王桂芬则死死抱着其中一个男人的腿,披头散发,哭得撕心裂肺,脸上还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住手!”
林晚一声厉喝,像一道闪电劈入混乱的现场!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保卫科的人、王桂芬、林建国,以及门口看热闹的邻居,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突然出现的林晚身上。
“晚晚!”
王桂芬像是看到了救星,哭喊着,
“他们打人!他们要抓走你爸啊!”
林晚的目光冰冷如刀,扫过那两个保卫科的人,最后落在那个脸上带着不耐烦和凶悍的男人身上,看样子是个小头目:
“你们是第二精密仪器厂保卫科的?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父亲偷窃?搜查令呢?逮捕令呢?谁给你们权力私设公堂、非法铐人、还动手打人?!”
她的声音清冽,掷地有声,一连串的质问带着不符合年龄的冷静和气势,竟然一下子把那两个保卫科的人镇住了片刻。
那个小头目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小姑娘敢这么跟他说话,随即恼羞成怒,瞪着眼吼道:
“你个小丫头片子算老几?滚一边去!我们保卫科抓小偷,还需要跟你汇报?赃物就在他工具箱里搜出来的!铁证如山!老子就是打她了怎么着?妨碍公务!再啰嗦连你一起铐走!”
说着,他示威般地晃了晃手里的橡胶棍。
“铁证如山?”
林晚上前一步,毫不畏惧地迎上他凶狠的目光,声音反而平静下来,却更透着一股寒意,
“你亲眼看见他偷了?你亲眼看见他把东西藏进工具箱了?工具间的监控调了吗?上面的指纹验了吗?谁能证明东西不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放进去的?你们保卫科办案,就凭‘搜出来’三个字就能定罪?那我现在说你偷了我家的钱,是不是也能直接把你铐走?”
“你他妈放屁!”
小头目被怼得脸色涨红,勃然大怒,扬起橡胶棍就要朝林晚打来!
“王队长!手下留情!”
就在这时,一个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个穿着干部服、戴着眼镜、看起来像是厂里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挤了进来,额头上全是汗。
“张厂长?”
那个王队长看到来人,动作一僵,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和收敛。
张厂长没理他,先是看了一眼屋内的惨状和戴着手铐的林建国,眉头紧紧皱起,
然后快步走到林晚面前,脸上挤出一个极其不自然的、甚至带着一丝惶恐的笑容:
“你就是林晚同学吧?误会!这都是误会!我们已经搞清楚了!林建国同志是清白的!绝对是清白的!”
他一边说,一边急忙对那两个保卫科的人使眼色: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手铐打开!胡闹!简直是胡闹!”
王队长和另一个保卫科的人彻底懵了,面面相觑,不明白厂长怎么突然变脸这么快。
但在厂长的厉色催促下,还是不情愿地拿出钥匙,给林建国打开了手铐。
林建国手腕上留下一圈深红的勒痕,他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厂长,又看看林晚,仿佛还在梦中。
王桂芬也停止了哭嚎,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张厂长搓着手,对着林晚,语气近乎讨好:
“林晚同学,实在对不起!是我们工作失误,调查不细,听信了一面之词,冤枉了好人!我代表厂里,向林建国同志,向你们全家,郑重道歉!厂里一定会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还林建国同志一个清白!补偿他的精神损失!”
他的态度转变之快,语气之谦卑,让所有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
这还是那个平时在厂里说一不二的张厂长吗?
他怎么会对一个黄毛丫头这么低声下气?
只有林晚心里清楚。
这一定是秦朗律师的能量发挥了作用。凌氏法务部的名头,足以让一个小小的厂长吓得屁滚尿流。
但她脸上没有任何表露,只是冷冷地看着张厂长表演完,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张厂长,一句工作失误,调查不细,就想把非法入侵民宅、暴力执法、栽赃陷害未遂的事情抹过去吗?”
张厂长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冷汗冒得更凶了:
“这…林晚同学…言重了…言重了…确实是下面的人办事毛躁…绝对没有栽赃陷害的意思…你看,这不是及时纠正了吗…”
“是不是栽赃陷害,你我说了都不算。”
林晚打断他,目光锐利,
“我已经报了警。也让我的律师过来了。这件事,必须由警方彻底调查清楚!到底是谁,把厂里的贵重零件偷偷放进我父亲工具箱里栽赃陷害!这个人目的何在?背后有没有人指使?都必须查个水落石出!否则,今天能栽赃我父亲,明天就能栽赃其他任何一个工人!厂里的安全感和公平性何在?!”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目光扫过门口那些看热闹的工友邻居,故意将这件事拔高到了整个厂区安全和公平的层面!
果然,门口的人群骚动起来,议论声变大:
“对啊!万一哪天裁到我头上怎么办?”
“保卫科就能随便抓人打人啊?”
“必须查清楚!谁这么缺德!”
张厂长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没想到林晚如此难缠,步步紧逼,根本不给他息事宁人的机会。
他求助般地看向林晚,压低声音:
“林晚同学…你看…这事闹大了对厂子声誉不好…对你父亲以后在厂里也不好…咱们能不能…私下协商解决?厂里一定给你家满意的补偿…”
“补偿?”
林晚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
“张厂长,我们要的不是补偿,是真相和清白!警方和我的律师马上就到。有什么话,您跟他们说吧!”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窗外传来了由远及近的、清晰刺耳的警笛声!
呜哇——呜哇——
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单元门口。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张厂长面如死灰。王队长和那个保卫科人员腿肚子开始发抖。王桂芬吓得缩起了脖子。林建国更是浑身一颤。
只有林晚,挺直了脊背,像一株迎接暴风雨的韧竹。
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面色严肃地走了进来:
“刚才是谁报警?这里怎么回事?”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个穿着笔挺黑色西装、提着公文包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门口,正是匆匆赶来的秦朗律师。
他的目光冷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林晚身上,微微颔首,随即看向为首的警察,亮出了自己的律师证:
“警官您好,我是林晚小姐的代理律师,秦朗。关于我的当事人林建国先生被诬陷偷窃一案,有些情况需要向您说明。”
警察看到秦朗,又听到“律师”二字,神情更加严肃了几分。
张厂长和王队长等人,则彻底瘫软了下去,面无人色。
局面,瞬间逆转!
林晚看着面如死灰的张厂长和抖如筛糠的王队长,心中冰冷一片。
她知道,撬开他们的嘴,找到指向林建强的证据,只是时间问题。
林建强,你的毒牙,终于要一颗颗被拔掉了!
然而,就在她以为胜券在握之时,她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又是一个陌生号码。
林晚的心头莫名一跳。她下意识地走到角落,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她从未听过的、温和儒雅、却带着一种无形威严的成熟男声:
“是林晚小姐吗?冒昧打扰。我姓凌,凌宏远。不知道…方不方便,和你单独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