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画面是地下车库的监控录像，季晨风正擦拭着他的那辆宝马。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素色长裙，身姿窈窕的女人走了过来。
正是那家豆腐脑店的老板娘，秦依。
季晨风立刻扔下毛巾，殷勤地跑过去为她拉开车门，动作温柔体贴。
两人坐进车里后，车身，开始有节奏地剧烈晃动起来。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
大家忍不住窃窃私语。
“天啊…季总监居然和那个卖豆腐脑的…”
“怪不得他天天去，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这也太炸裂了，那女人看着挺清纯的，没想到…”
议论声中，季晨风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他完全没想到我会拿出这种证据。
他分明记得，他特意把车停在了监控死角。
“晨风哥是有苦衷的！”
沈悦见状，立刻站出来，大声地替他辩解。
“晨风哥最近项目压力太大，已经有了严重的焦虑症，医生都开了证明的！”
“他…他也许只是一时糊涂，想找个方式发泄一下压力而已！”
这个理由虽然牵强，但在场的一些男人，竟然齐齐点头。
“是啊，现在工作压力这么大，男人在外面逢场作戏，偶尔犯点错也正常。”
“我看还是他老婆逼得太紧了，但凡在家里能得到点温柔，谁愿意出去找啊。”
“这个女人到底做了什么，把自己老公逼成这样啊！太可恨了！”
眼见风向又要被带偏，沈悦更是趁势追击，义正言辞地指责我。
“林晚，你太过分了！”
“不体恤自己老公的心理健康就算了，还偷偷摸摸搞这种视频，就是想在今天，故意让你老公难堪，毁了他！”
“真是为了分财产不择手段，有你这么做妻子的吗？”
一顶巨大的屎盆子，就这么狠狠地扣在了我的头顶，他想用道德，把我活活压死。
季晨风的母亲也是反应极快，立刻开始嚎啕大哭。
“我可怜的儿子啊！命怎么这么苦啊！”
她一边哭，一边指着我骂。
“你这个毒妇！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儿子？”
“你知道一个男人的名声有多重要吗？以后让我儿子还怎么在公司立足啊！”
“你真是个混蛋！白眼狼！”
季父也气得眼睛通红，咬牙切齿。
“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我们家养了这么多年，竟然养出一条毒蛇！”
“敢这么侮辱我儿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此刻，全场激愤。
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恨不得将我抽皮扒筋。
季晨风的那些同事，更是闹哄哄地把现场情况实时传播到他们公司的内部群里。
可以想象，我又将迎来一群人的讨伐。
一直沉默的季家一位老长辈，敲了敲桌子。
“肃静。”
我依旧淡定。
“请大家继续观看第二个文件夹里的视频。”
既然今天敢来这个鸿门宴，我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唐颂点开了第二个文件夹，里面是好几个视频文件。
打开第一个视频，是通过专业设备，从街对面偷拍的豆腐脑店的画面。
季晨风每天都去，但他并不仅仅是买一碗豆腐脑就走。
他会熟门熟路地走进店铺后面的一个小门。
镜头拉近，可以模糊地看到里面的情景。
季晨风跪在地上，神情恍惚而虔诚。
那个叫秦依的女人，穿着一身白衣，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这是在干什么？跳大神吗？”
“豆腐脑店里怎么还搞这个？这是什么邪教组织吗？”
大家议论纷纷，终于意识到，事情远比一个简单的婚外情要复杂得多。
原本还义正言辞的沈悦，此刻的表情骤然一变，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季晨风也脸色泛白，他急忙改口，声音都有些颤抖。
“那…那不是邪教！那是一个…一个心灵疗愈会所！”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上了一丝恳求。
“老婆，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误会我的？”
“你早说啊！秦大师是在帮我净化心灵，清除负能量！”
“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我的事业啊！”
他看我的眼神满是责备。
季家的长辈转头问我：
“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果断摇头。
“不是。”
季晨风额头开始冒汗，他又急急地说道：
“老婆，怪我之前没有跟你解释清楚，咱们别闹了好不好？回家我再跟你细说。”
他终于开始慌了。
我保持沉默。
唐颂向那位长辈申请，播放第二段视频。
这次的视频里，是在同一个后院，季晨风将一个厚厚的信封，毕恭毕敬地递给了秦依。
秦依接过信封，摸了摸他的头，像是在安抚一只宠物。
季晨风脸上露出了无比满足和幸福的笑容。
全场彻底炸开了锅，看向季晨风的眼神，变得极为古怪。
“我靠？这哪是净化心灵，这分明是被骗钱了吧！”
“给钱还跪下，这男的脑子没问题吧？”
唐颂继续播放其他的视频。
几乎全是一个类型。
季晨风不断地给秦依送钱，送礼物，甚至有一次，还把自己手腕上那块我送他的结婚纪念日手表，脱下来给了对方。
简直是昏了头。
看得人瞠目结舌。
包括季家的长辈在内，众人看我的目光，都由之前的愤怒，转而流露出一丝同情。
“晨风，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说啊！为什么会这样？”
季父季母紧紧地盯着季晨风质问，两张老脸全都气得发紫。
“我…我…我那是投资！”
季晨风抿着嘴唇，像是想到了什么绝佳的理由，声音都大了起来。
沈悦见此，眼珠子一转，也立刻反应过来，大声附和。
“对！是投资！”
她这话，连季晨风都愣了一下，随即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什么？投资？你详细说说。”
季父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始终不敢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私底下竟然如此愚蠢不堪。
“秦大师不光是心灵导师，她还是一个非常厉害的投资人！”
沈悦说得煞有其事。
“她手上有个私募项目，回报率非常高，但只对核心会员开放！”
“晨风哥给的那些钱，都是投资款！是为了我们这个家，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季晨风也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
“对，确实是这样！”
“我本来想等项目分红了，再给小晚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她误会了。”
季母也连忙点头赞同。
“我之前听晨风哥提过几句，说是有个很厉害的老师在带他做投资，我还以为是开玩笑，现在想想，原来是真的。”
沈悦冷冷地看着我，再次把矛头对准了我。
“林晚，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晨风哥对你一心一意，为了这个家拼死拼活，你居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偷拍他，调查他！”“依我看，你早就想好了要离婚分钱吧！”
季晨风回过神来，也立刻开始哭诉。
“难怪你狠心推倒豆豆，原来早就想我们父子俩出事，你好独吞财产。”
他甚至拿出了我推沈悦导致豆豆摔倒的办公室监控录像作为证据。
按理说，这是很荒唐的理由，偏偏，再次博得了许多人的信任。
“我滴妈呀，这女人也太恶毒了，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
“要是没有这个投资项目，季总监一个普通工薪族，哪来那么多钱给她买lv？”
“这种女人实在太可怕了！”
当然也有反对的声音。
“什么投资项目，需要在后院里神神秘秘的？”
“就是，看着就不像正经事。”
但支持季晨风的那拨人，又拿我故意推倒沈悦，导致儿子摔在地上这件事作为我人品败坏的铁证。
眼见局势再次占优，沈悦又说道：
“林晚，你最好自己签字净身出户，免得闹到最后，名声尽毁，一分钱都拿不到。”
我平静地笑了笑：
“你们说的理由，拿出的证据，就一定能站得住脚吗？”
哼！
沈悦冷哼一声，迫不及待地对季家长辈说：
“叔叔阿姨，林晚她死不悔改，你们可不能心软啊。”
“你不要在这里胡乱带节奏！”
那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季家长辈，突然不满地训斥了沈悦一声，然后看向众人：
“各位请仔细看办公室的监控。”
他让唐颂将画面放大，并且慢放。
“林晚确实推了沈悦，但从她的发力角度和沈悦后退的轨迹看，力度并不至于让她穿着高跟鞋还抱着孩子摔倒。”
“看这里，沈悦的脚后跟，明显有一个主动后撤发力的动作，而且她的手，在倒下前，扶了一下旁边的文件柜。”
唐颂将细节一帧一帧地放大。
果然。
沈悦是自己借力，故意摔倒的。
分明就是碰瓷。
刚才还在骂我的那些人，全都被打了脸，脸上火辣辣的，愤怒地望向沈悦和季晨风。
他们觉得自己被当猴耍了，心里很不爽。
季父看向沈悦，满脸都是不解。
“小悦。”
“你为什么要诬陷林晚？”
在他的印象中，沈悦一直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孩，不应该做出这种事，所以他很疑惑。
沈悦无力地解释。
“我没有诬陷，我…我可能是当时脚软了，没站稳。”
这个理由，并不能获得大家的认同。
季晨风急忙袒护：
“小悦前阵子下楼梯崴了脚，还没好利索，站不稳也正常。”
这个理由，勉强被大家接受了。
那位长辈继续：
“世界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投资。”
“想必真相，在第三份文件里。”
很显然，这位长辈也看出来我是有备而来，所以不再耽搁，直接让唐颂打开了第三个文件夹。
里面的内容，是一段音频和几十张照片。
我平静地说：
“这份音频，是我在豆腐脑店老板娘秦依的垃圾桶里，找到的一支录音笔里的。”
音频开始播放。
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
“季晨风那个蠢货，真是越来越好骗了，今天又送来十万。”
另一个男声继续说：
“他现在对你可是言听计从，连老婆孩子的死活都不管了。”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不过他那个同事沈悦，倒是挺精明的，几次三番想套我的话。”
“要不是我机灵，差点露馅。”
秦依声音不屑。
“那个沈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看她跟季晨风眉来眼去的，八成是想等你们把季家掏空了，她再来捡个现成的。”
录音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射向了沈悦。
沈悦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她怎么也想不到，我手里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这…这也是假的！”
“这是你找人伪造的！就是为了陷害我！”
季晨风也慌了，他指着我怒吼。
“林晚！你为了离婚，真是不择手段！你找人演戏，伪造录音，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冷笑一声，没有理会他们的垂死挣扎。
唐颂点开了文件夹里的照片。
照片上，是秦依和两个陌生男人出入各种高档会所的场景。
他们挥金如土，显然，那些钱，都是从季晨风这样的客户身上骗来的。
我缓缓开口。
“豆腐脑店，只是一个幌子。”
“那个叫秦依的女人，和她的两个同伙，是一个专业的诈骗团伙。”
“他们专门物色季晨风这样，有些家底，又好高骛远、急于求成的男人下手。”
“至于所谓的投资，更是子虚乌有。”
我顿了顿，目光转向了脸色惨白的沈悦。
“而你，沈悦。你早就发现了不对劲，对不对？”
“但你没有提醒季晨风，反而想坐收渔翁之利。”
“你等着他们把季晨风骗得倾家荡产，等着我被他逼得心灰意冷。”
“然后，你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安慰他，最后顺理成章地成为他的女人。”
“我说的，对吗？”
沈悦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你胡说！”季晨风还在嘴硬，“小悦不是那样的人！”
“是吗？”
我示意唐颂，播放最后一段视频。
“这是我前天晚上，在你们公司楼下拍到的。”
视频里，是季晨风的办公室，窗帘没有拉严。
镜头拉近，可以清晰地看到，季晨风和沈悦，正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沈悦说：
“晨风哥，你别怕，就算那个林晚拿出什么证据，我也会帮你。”
“那个豆腐脑店的女人，一看就是骗子，到时候我们就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她身上，说你是被她蛊惑了。”
季晨风抱着她，声音里满是感动。
“小悦，还是你对我好。”
“等我和林晚离了婚，把她的房子弄到手，我们就结婚，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那…那豆腐脑店那边？”
“管她呢，反正钱也要不回来了，就当是买个教训，正好还能用这个理由，让林晚那个蠢女人净身出户！”
视频播放完毕。
整个茶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季晨风和沈悦。
贼喊捉贼。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原来，这场闹剧里，没有一个无辜的人，除了我和我的孩子。
啪！
季父气得浑身发抖，一拐杖狠狠地抽在了季晨风的腿上。
“逆子！畜生！我季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他指着沈悦，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你！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季母直接瘫软在椅子上，捂着心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们眼中，是无尽的失望和羞耻。
王总和那几个同事，更是脸色铁青，站起身，一言不发地看着季晨风和沈悦，那眼神，像是要把他们生吞活剥。
公司的脸面，个人的前途，全都在这一刻，毁于一旦。
“我…我…”
季晨风和沈悦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
他们完了。
“林晚…老婆…我错了…”
季晨风连滚带爬地来到我面前，抱着我的腿，痛哭流涕。
“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是我贪心不足！”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看在豆豆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你和她，在我儿子发着高烧的那个雨夜，在办公室里卿卿我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豆豆？”
我一脚踹开他，声音冷得像冰。
“够了，我没有你这样的丈夫。”
我拿出那份早已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扔在他脸上。
“你和她，才是天生一对。”
季晨风无奈之下，又只好去求季父季母。
“爸妈，你们帮我说说话，求求情，不然以后我该怎么活啊。”
“活不了就去死！”
季父恨得咬牙切齿，转而对我说：
“小晚，我们支持你离婚，支持季晨风净身出户。”
“并且以后我们老两口的财产，都留给你和豆豆，算作补偿。”
“是我们季家，对不起你。”
季母也很赞同。
二老说完，就要朝我鞠躬道歉。
“不怪你们。”
我急忙扶起他们。
“你们对我有恩，以后我还是会像从前一样，带着豆豆孝敬你们。”
冤有头，债有主。
季父季母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并且这些年，二老对我确实特别好，完全拿我当亲女儿对待。
他们听我这么一说，感动的直流眼泪。
全场也为我的果决鼓掌。
“求你们原谅我。”
“给我一次机会！”
沈悦也彻底慌了，不断地向王总和季家长辈磕头求饶。
可所有人都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她。
等待她的，将是公司的辞退和整个行业的封杀。
我走出茶楼，认真地看着唐颂。
“谢谢你！”
“要不是你，我可能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唐颂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你想谢我。”
“不如，把豆豆的抚养权给我一半吧！”
我笑着看他，牵起了他的手。
我们漫步在夕阳之下，影子被拉得很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