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与锁喉的巨力将我拖入更深黑暗。绝望如潮水般涌来。
就在我以为必死无疑之时,那极低冰冷的声音贴着耳廓响起:“……同类的……气息……却又……不同。有趣的污染源。”
同类?污染源?它把我当成了某种“自己人”,但又察觉到了异常?
“……寻找?”冰冷的声音似乎权衡着,“目标……李铭?”
它知道李铭!而就在这时,博物馆外警笛声大作,周擎的人到了!
身后的压迫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松懈!它也在忌惮官方力量!
就是现在!
我爆发出所有力量,头槌脚蹬,拼命向前窜去!喉咙一松,我顾不上一切,在管道内疯狂爬行,最终从一个通风口狼狈跌出,落在博物馆内部走廊。
警笛声包围了博物馆,扩音器的喊话声回荡。前后皆敌!
我冲进走廊尽头的设备间反锁,背靠冰冷配电箱剧烈喘息。掌心被指甲掐破,细微血珠渗出。
血……李铭用血临摹……那个冰冷存在说“同类气息”……
一个惊悚的念头炸开:难道“它们”或“同类”是靠血液或其中的能量印记来辨别的?符文的力量需要血来激发?
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和警察的对话声!他们正在逐个房间搜查,而且有钥匙!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清晰传来!
完了!无处可逃!
绝境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不能被抓!不能被那个冰冷存在找到!我必须离开这里!
脑海中,那个原始部落“巫”的记忆碎片疯狂涌现——关于大地、关于草木、关于如何与阴浊地脉沟通、如何将自身融入阴影与土壤……
需要媒介!需要力量!需要……血和符文!
我猛地低头,看着自己渗血的右手掌心。
没有现成的符文?那就自己画!
我用颤抖的、沾着血的手指,迅速在自己左侧小臂上,凭借“巫”的记忆,绘制了一个扭曲、原始、代表着“融身入地,借阴遁形”的部落血符!
每一笔都带着灼热的刺痛,仿佛血液在沸腾,在呼唤着什么。手臂上的图案发出微不可见的暗红光芒,与我体内的某种来自“巫”的残留力量产生了剧烈共鸣!
门锁咔哒一声,被从外面拧开!
设备间的门被猛地推开!两名持枪警察警惕地出现在门口!
“不准动!举起手……”他们的喝令声戛然而止。
因为他们看到,靠在配电箱上的目标嫌疑人,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他的左臂上,一个用鲜血绘成的、诡异无比的图案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幽光。
我抬起头,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不属于顾徉的、属于远古之“巫”的浑浊与深邃。我用尽最后的气力,将绘制着血符的左臂狠狠按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嘶声吼出一个古老而拗口的音节:
“*——歮(sè)——!*”
轰!!!
以我的手掌为中心,地面并非碎裂,而是瞬间变得如同泥沼般漆黑柔软!一股庞大、阴冷、带着泥土腥腐气息的能量从地底深处被强行抽取上来,通过血符灌入我的身体,再猛烈爆发开来!
整个设备间,乃至小半个博物馆的地下,都剧烈地震动了一下!灯光疯狂闪烁然后骤然熄灭!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天花板扑簌簌落下灰尘!
“怎么回事?地震了?!”
“小心!”
门外的警察惊呼着,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晃得东倒西歪,无法保持瞄准姿态。
而我,在血符力量爆发的瞬间,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失去了实质,像一滴水渗入海绵一样,猛地沉入了那变得如同阴影泥沼般的地面!
冰冷、窒息、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传来。我感觉自己在某种非实体的介质中飞速穿行,周围是模糊的土壤、岩石和管线的轮廓,以及远处地面上方传来的混乱惊呼和奔跑声。
地脉遁行!
这是“巫”在危急关头借助地脉阴气逃生的禁忌之术,对施术者负担极大,且需要特定的地质条件和庞大的能量引导——而我的血液和那临时绘制的血符,加上配电间下方可能存在的电缆沟和管道,恰好勉强满足了这九死一生的条件!
我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能遁行多远。剧烈的能量冲刷和缺氧让我意识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秒,也许更长,我感到周围的压力一轻。
噗通!
我重重地从一片绿化带的泥地里被“吐”了出来,浑身沾满粘稠冰冷的污泥,砸落在冬青灌木丛中。
刺骨的寒冷和剧烈的头疼几乎让我晕厥。左臂上,那个血符已经黯淡消失,只留下皮肤灼烧般的剧痛和一道浅浅的疤痕。喉咙里全是铁锈味,仿佛内脏都受了损伤。
我瘫在泥泞中,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几乎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远处,博物馆方向警灯闪烁,混乱不堪,似乎我的冒险一击造成了相当大的骚动。
我……逃出来了?
暂时。
但代价巨大。而且,我能感觉到,手臂的疼痛和身体的虚弱还在加剧,那禁忌之术的反噬才刚刚开始。
更可怕的是,在最后意识模糊的遁行过程中,我似乎……**感知**到了其他东西。
不止一条“通道”被短暂打开。
除了我,还有别的……东西……或许也被那狂暴的地脉能量扰动,或者被我的血液和符文气息吸引,正从更深、更黑暗的地方……上浮。
我的冒险,似乎捅了一个更大的马蜂窝。
冰冷的恐惧,比这冬夜的寒风,更加刺骨地侵蚀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