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郡主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还有些迷茫,剧烈的咳嗽让她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明显平稳了许多。
“婉儿!你感觉怎么样?”中年妇人——也就是靖安郡主的母亲,荣安夫人,连忙握住女儿的手,声音哽咽,眼中满是心疼。
“母……母亲……”靖安郡主虚弱地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我没事了……刚才……是谁救了我?”
她模糊地记得自己呼吸困难,意识都快消散了,是有人在她身上扎了一针,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涌遍全身,才让她缓过劲来。
荣安夫人连忙指向苏清羽,感激地道:“婉儿,是这位苏大小姐救了你!”
靖安郡主顺着母亲手指的方向看去,当看清苏清羽的模样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眼前的少女,身着素雅的云锦长裙,气质清冷,眼神沉静,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从容和锐利。这就是传闻中那个懦弱无能、甚至有些痴傻的相府嫡女?
怎么看,都不像啊……
苏清羽走上前,语气平淡地说道:“郡主刚缓过来,不宜多言。你这哮喘顽疾,怕是由来已久了吧?”
靖安郡主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是啊,从小就有,发作起来痛苦不堪,看过无数名医,都束手无策。”
“那些太医,只知道用些温补的药材,治标不治本。”苏清羽淡淡道,“郡主这病,根源不在肺,而在……”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靖安郡主的手腕上,“在经络淤堵,气息不畅。寻常药物难以抵达病灶,必须用特殊的针法配合药物,才能慢慢调理。”
荣安夫人和靖安郡主都愣住了。
无数太医诊治,都说郡主的病在肺,需要好生静养,从未有人说过是经络淤堵!
“苏大小姐……此话当真?”荣安夫人激动地抓住苏清羽的手,“我的女儿……她的病,真的有办法根治?”
苏清羽轻轻挣开她的手,道:“根治不敢说,但只要按照我的法子调理,至少能让郡主不再频繁发作,发作时也不会如此痛苦。”
这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荣安夫人激动得热泪盈眶,对着苏清羽深深一福:“苏大小姐,若你真能治好我女儿的病,大恩大德,我荣安府没齿难忘!日后若有任何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周围的宾客也被这一幕惊呆了。
“苏大小姐真的能治哮喘?那可是顽疾啊!”
“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她竟然说有办法?”
“刚才郡主发作得那么凶险,她几针就救回来了,这医术,怕是比太医还高明吧?”
议论声越来越大,看向苏清羽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惊叹。
谁也没想到,这个被传得一文不值的相府嫡女,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神医!
苏清羽没有理会周围的惊叹,对荣安夫人道:“我这里有个方子,夫人可以让人按方抓药,先给郡主调理着。等过几日,我再去荣安府为郡主施针。”
她说着,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纸笔——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以防不时之需——快速写下一个方子,递给荣安夫人。
荣安夫人连忙接过,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地收好,又让人取来一个精致的锦盒,递给苏清羽:“这是一点小小心意,还请苏大小姐不要嫌弃。”
苏清羽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簪,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没有推辞,接了过来:“多谢夫人。”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谢礼,更是荣安夫人表达善意和结交之意的象征。她现在需要这样的人脉,没必要故作清高。
靖安郡主看着苏清羽,眼中充满了感激:“多谢苏姐姐。”
“郡主好好休息。”苏清羽淡淡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这场宴会,她已经达到了目的,再待下去也无益,反而会引来更多不必要的关注。
荣安夫人连忙道:“苏大小姐,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苏清羽婉拒,“夫人还是好好照看郡主吧。”
说完,她不再停留,径直朝着府外走去。
一路上,宾客们纷纷给她让路,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复杂——有敬佩,有好奇,也有忌惮。
苏清羽目不斜视,从容地穿过人群。
她知道,从今天起,“相府嫡女苏清羽”这个名字,将不再与“懦弱无能”挂钩,而是与“神医”联系在一起。
这是她想要的,也是她必须承受的。
就在苏清羽快要走到侯府门口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假山后面似乎有动静,隐约还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苏清羽脚步一顿。
血腥味?
而且,这味道很特别,不是寻常的刀剑伤,更像是……内伤?
作为曾经的军医,她对血腥味极其敏感,尤其是不同伤势造成的血腥味差异。
好奇心驱使她悄悄改变了方向,朝着假山后面走去。
侯府很大,假山后面是一片相对偏僻的花园,平日里很少有人来。
越靠近,那股血腥味就越清晰,同时,还伴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极其冰冷的气息。
苏清羽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绕过假山。
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一棵茂密的大树下,斜倚着一个男子。
他穿着一身玄色锦袍,上面沾染了不少暗色的血迹,显然是受伤了。他低着头,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他墨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散落着,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以及……淡淡的杀气。
即使他此刻看起来很虚弱,苏清羽也能感觉到,这个人极其危险!
就在这时,那男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
那是一双极其深邃冰冷的眸子,像寒潭一样,不带一丝温度,仿佛能洞穿人心。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却抿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苏清羽的心脏猛地一缩。
好强的气场!
这个人,绝非凡人!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苏清羽意识到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转身就想走。
“站住。”
一个低沉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的声音响起。
苏清羽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她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目光正死死地锁定着她,带着审视和杀意。
此地不宜久留!
苏清羽不再犹豫,身形一闪,迅速朝着假山外跑去,速度快得惊人。
她前世的格斗术不仅能打人,逃跑的技巧也同样精湛。
男子看着她迅速消失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个女子……身手不错。
而且,刚才她看他的眼神,虽然有惊讶,却没有恐惧,甚至在最后关头,还能保持冷静,果断逃离。
有意思。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胸口,那里的伤口刚才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现在竟然感觉没那么疼了?
他抬手摸了摸,指尖似乎沾到了一点什么……
是一枚银针?
男子拿起那枚细小的银针,对着阳光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相府的嫡女?苏清羽?
他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还有这枚银针……
男子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
他对身边的空气冷冷道:“去查。”
“是。”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又无声无息地消失。
男子重新靠回树上,闭上了眼睛,只有那枚银针,还被他紧紧攥在手中。
苏清羽一路疾奔,直到跑出侯府,坐上相府的马车,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刚才那个男人……太可怕了。
那种冰冷的、仿佛能将人冻结的气息,还有那毫不掩饰的杀意……绝对是个大人物,而且是那种手上沾满了鲜血的大人物。
她刚才跑得太急,好像不小心掉了什么东西?
苏清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荷包,里面的银针少了一根。
是刚才不小心掉在那里了?
她心中咯噔一下。
那枚银针……不会被那个男人捡到了吧?
如果他顺着银针查到自己……
苏清羽的眼神沉了沉。
希望不要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才好。
马车缓缓驶离侯府,朝着相府的方向而去。
苏清羽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刚才那个男人冰冷的眼神。
这个人,到底是谁?
她隐隐有种预感,自己和这个男人,恐怕还会再见面。
而那枚掉落的银针,将会是他们再次相遇的契机。
一场新的风暴,似乎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