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入一片安静的住宅区，停在一栋公寓楼下。
沈墨行熄了火，没立刻叫醒许小满，只是静静看了她一会儿。
她蜷缩在后座，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微微蹙着，手还攥着他之前盖在她身上的毯子边角。
他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后座打开车门，将她打横抱起。
许小满很轻，被他抱起时，睫毛颤了颤，却没醒，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
电梯平稳上升，数字跳到“12”时叮的一声停下。
屋里没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照亮了大致轮廓。
他没去开灯，借着月光把许小满抱进次卧，轻轻放在床上。
床垫很软，许小满陷进去时，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呓语，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沈墨行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转身去客厅倒了杯温水，又从药箱里翻出一支消毒凝胶，走到床边时，却发现她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睛，借着月光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醒了？”他把水杯递过去，“喝点水。”
许小满撑起身子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杯壁的凉意，才像是彻底回神，小声道：“谢谢。”
她小口喝着水，目光不自觉地扫过房间，这里的布置干净、简洁。
沈墨行在床边坐下，拧开消毒凝胶的盖子，挤出一点在手心搓开，然后轻轻抬起她的手腕，刚才被阿浩他们攥过的地方，已经红了一片。
他用带着消毒凝胶的手指，轻轻按揉着那些红痕，动作很轻。
“还难受吗？”他问，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许小满摇摇头，喉咙里已经完全不疼了，胃里的不适感也消失了，只是浑身还有点软。
她看着沈墨行低垂的眉眼，忽然想起刚才在仓库里，他把脖子递过来的样子，小声说：“你的脖子……”
沈墨行抬眸看她，眼底映着月光，显得格外温和：“没事，小伤口。”
他收回手，站起身，“你先睡，我在客厅。有事叫我。”
许小满点点头，看着他转身走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被子上有淡淡的阳光味，和他身上的气息很像。
她蜷缩在被子里，刚才经历的恐惧好像被这安稳的环境冲淡了，眼皮越来越沉，很快就坠入了梦乡。
客厅里，沈墨行坐在沙发上。
他摸了摸颈侧的伤口，那里已经结痂了。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对方发来的：“那些杂碎已经处理干净了。”
他关掉手机屏幕，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晨，许小满是被窗帘缝隙漏进来的阳光晃醒的。
她揉着太阳穴坐起身，昨晚的记忆碎片般涌来：被绑架的恐惧、劣质血的恶臭、沈墨行冲过来时的身影，还有……她咬在他脖子上的画面。
她抓过被子蒙住脸，闷了好一会儿才掀开，趿拉着拖鞋往客厅走。
厨房传来水流声，许小满走过去，看到沈墨行穿着灰色的家居服，正站在水槽前洗碗。
晨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平日里带来的疏离感淡了许多，倒显出几分烟火气。
“醒了？”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指了指餐桌，“粥在桌上，有小菜，随便吃点。”
餐桌上摆着一碗白粥，旁边是一小碟腌黄瓜和卤蛋，都是清淡好消化的东西。
许小满坐下拿起勺子吃粥，白粥熬得软糯，带着淡淡的米香，熨帖了她还没完全恢复的胃。
“那种劣质血，对你的影响和普通吸血鬼不一样？”沈墨行忽然开口，语气很平淡，像在讨论实验数据。
许小满舀粥的动作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嗯……我的体质对杂质特别敏感，严重的话可能会昏迷好几天。”
昨晚若不是及时喝到他的血，后果她不敢想。
沈墨行“嗯”了一声，没追问细节，只是问：“今天还去商场兼职吗？”
许小满摇摇头，眼底掠过一丝低落：“不去了，可能得重新找。那里……大概不太安全了。”
一想到阿浩和那些吸血鬼，她就有点发怵。
“很缺钱？”沈墨行问。
“还好，”许小满搅动着碗里的粥，“学费有奖学金够了，就是生活费有点缺，想多攒点。”
沈墨行没再问，只是起身收拾碗筷。
许小满看着他走进厨房的背影，心里有点乱，正想说些什么，目光忽然落在客厅的书架上。
最下层放着本泛黄的旧书，书名是《暗夜生物杂记》，书脊上贴着便签，露出的一角写着“血液排斥反应推测”。
她走过去抽出书，翻开夹着便签的那页，发现空白处写满了批注，都是关于“吸血鬼体质特殊性”的分析，甚至有几处提到“对劣质血源的排异机制”。
许小满捏着书页的手指微微收紧，身后传来沈墨行的声音：“今天下雨，不方便回去，不介意的话，在这待一天？”
她回头，看到他站在厨房门口，晨光落在他肩头，眼神比平时柔和。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敲打着玻璃，发出细碎的声响。
许小满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书，轻轻点了点头：“好。”
雨下得不大，淅淅沥沥的，敲在玻璃窗上像细沙划过。
沈墨行把书房收拾出来，让许小满在里面待着，自己则去了客厅的书桌前处理邮件。
许小满坐在书桌前，看着满架的专业书，指尖划过《基因序列图谱分析》的书脊，忽然想起他是生物系的教授。
书桌上放着个小小的多肉盆栽，叶片胖乎乎的，沾着点水珠，大概是他早上浇的水。
她随手拿起本植物图鉴翻着，没一会儿就听见敲门声。
沈墨行端着杯热牛奶走进来，放在她手边：“刚温的，喝吧。”
“谢谢沈教授。”许小满捧起杯子，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到心里，“您不用特意照顾我的。”
“没事，”沈墨行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图鉴上，“对植物感兴趣？”
“也不是，就是觉得这些叶子长得挺可爱的。”
许小满笑了笑，想起后山的橘猫，“就像……毛茸茸的小动物。”
沈墨行似乎被她的比喻逗笑了，嘴角弯了个浅浅的弧度：“下午要是雨停了，可以去楼下的小花园逛逛，那里有不少多肉。”
许小满眼睛亮了亮：“真的吗？”
“嗯。”他点点头，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书房里的书随便看，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等他走出去，许小满捧着牛奶杯，看着门口的方向发了会儿呆。
她好像第一次见他笑，虽然很淡，却比平日里严肃的样子亲和多了。
下午雨果然停了，阳光从云缝里钻出来，给湿漉漉的树叶镀上了层金边。
沈墨行换了件黑色的薄外套，提议去花园走走。
许小满欣然同意，跟着他下了楼。
小花园里人不多，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沈墨行指着一排多肉盆栽给她介绍：“这个叫玉露，那个是熊童子，叶子摸起来像绒毛玩具。”
许小满蹲下身，轻轻碰了碰熊童子的叶片，果然软乎乎的，忍不住笑出声：“真的很像小熊爪子！”
沈墨行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弯起的眉眼，眼底的神色柔和了些。
逛了会儿，许小满的手机响了，是林薇薇发来的视频通话。
她接起来，屏幕里立刻出现林薇薇兴奋的脸：“小满！我在海边！你看这浪多大——”
“哇，好漂亮啊。”许小满由衷地说。
“你呢？国庆过得怎么样？没被兼职累死吧？”林薇薇咋咋呼呼地问。
许小满看了眼旁边的沈墨行，含糊道：“挺好的，休息了一天。”
“那就好，”林薇薇接着说：“那我接着玩了啊，拜拜！”
挂了电话，她发现他正低头看着手机。
她刚想说话，就听他问：“朋友？”
“嗯，我室友，去海边玩了。”许小满解释道。
沈墨行“嗯”了一声，收起手机：“回去吧，风有点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