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五章：幽狱审
戒律堂所在的山峰与其他灵秀仙山截然不同，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的玄黑色，山势陡峭嶙峋，终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阴霾，尚未靠近，便有一股肃杀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引路的执事弟子面无表情，一路沉默，只是偶尔用眼角的余光扫过苏棠，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怜悯？
苏棠眼观鼻鼻观心，心中警惕提到最高。她能感觉到，越靠近戒律堂主殿，暗处投来的隐晦目光就越多，如同隐藏在阴影中的毒蛇。
踏入那座以玄黑巨石垒砌、仿佛巨兽张口般的森严大殿，一股混合着陈年血锈和冰冷刑具气息的味道钻入鼻腔，令人不寒而栗。光线昏暗，只有墙壁上镶嵌的几颗幽蓝萤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映照出大殿深处那高高在上的主审位，以及两旁肃立、气息冷厉的戒律堂弟子。
主审位上，端坐着一位面容枯槁、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者，身穿玄黑长老袍，胸口绣着一柄滴血的短刃图腾——戒律堂首座，刑灏长老。其修为深不可测，据说早已步入元婴后期，是宗门内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他的左右下首，还坐着几位气息渊深的长老，其中一人，正是那日高台上目光阴鸷、后来被证实与玄珏有牵连的另一位长老——葛长老。他看到苏棠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阴冷。
除了他们，大殿一侧还站着数名核心弟子模样的人，一个个神色倨傲，看向苏棠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和敌意。显然，那所谓的“联名请愿”并非空穴来风。
“弟子苏棠，带到。”引路执事躬身复命，然后默默退到一旁。
整个大殿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苏棠上前几步，不卑不亢地行礼：“弟子苏棠，见过刑长老，各位长老。”
刑灏长老那双鹰目如同实质般落在苏棠身上，冰冷的目光仿佛要剥开她的皮肉，直视其灵魂深处。一股庞大的威压如同山岳般缓缓压下，并非直接攻击，却带着审判和拷问的意味。
“苏棠。”刑灏长老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你可知罪？”
开门见山，直接定罪的口吻！
苏棠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弟子不知身犯何罪，请长老明示。”
“哼！”一旁的葛长老冷哼一声，“事到如今，还要狡辩？你身具诡异灵根，修行魔功，吞噬同门灵力，心术不正！更疑似与玄珏师弟被害一事有关联！还敢说无罪？”
好大一顶帽子！直接扣上了魔功和谋害长老的罪名！
苏棠抬头，目光直视葛长老，声音清晰：“葛长老此言差矣。弟子灵根为何，宗主与诸位长老已有定论，乃万载难逢之‘空灵根’，并非诡异。弟子所修功法，乃正当所得，绝非魔功。吞噬灵力乃灵根特性所致，并非弟子主动戕害同门，擂台比试，各凭手段，皆有执事长老公证。至于玄珏长老……”
她顿了顿，语气带上几分讥讽：“其罪证确凿，乃赤霄长老亲自擒拿，宗主亦有明断。弟子与此事有何关联？莫非葛长老认为宗主与赤霄长老处置不公？”
一番话，不疾不徐，却句句在理，直接将宗主和赤霄抬了出来，噎得葛长老脸色一阵青白，一时语塞。
“牙尖嘴利！”刑灏长老冷喝一声，威压骤然加重，“空灵根？从未有记载空灵根能吞噬他人灵力！你那真炁灰白死寂，充满毁灭之意，与记载中那些吸人修为、损人利己的魔功一般无二！此乃其一！”
“其二！你入门不过数日，修为进展诡异莫测，连败数名修为高于你的弟子，甚至能与周辰战平！若无邪法魔功加持，岂能做到？此乃悖逆常理！”
“其三！玄珏师弟虽有过错，但其陨落前后，唯有你与之有直接冲突！焉知不是你背后势力杀人灭口，或你修行魔功反噬所致？！”
三条“罪状”，条条指向魔功与阴谋，虽多为臆测，却在此情此景下，带着强大的压迫力！
两旁那些核心弟子也纷纷出声附和：
“刑长老明鉴！此女定然身怀魔功！”
“请长老搜魂炼魄，必能查个水落石出！”
“为我宗门清净，绝不可放过此等邪魔歪道！”
搜魂炼魄？苏棠心中寒意大盛！那是足以让人变成白痴的酷刑！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怒意。她知道，此刻任何慌乱和愤怒都会落入对方圈套。
“刑长老。”苏棠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冷意，“空灵根万载难逢，古籍记载不全，岂能因弟子特性非常便断定为魔功？弟子修为进展，乃刻苦修炼加之些许机缘所致，莫非进境快也是罪过？至于玄珏长老，弟子入宗以来，谨守门规，从未与任何宗外势力有所牵连，此条更是无稽之谈！”
她环视一周，目光扫过那些义愤填膺的核心弟子，最后回到刑灏长老身上：“弟子是否修炼魔功，宗主日前亲自探查并赐下乙木本源气为弟子巩固根基，莫非宗主也会看错？诸位如此咄咄相逼，是要质疑宗主的判断吗？”
再次抬出宗主！
大殿内气氛一滞。
那些核心弟子脸色微变，不敢再轻易开口。葛长老眼神更加阴鸷。
刑灏长老枯槁的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鹰目之中寒光更盛：“巧言令色！宗主仁厚，或受你蒙蔽！今日戒律堂审你，便是要查清真相，还宗门一个清白！”
他猛地一拍座椅扶手：“既然你拒不认罪，那便休怪本座动用手段了！来人！取‘问心镜’来！”
问心镜！据说能照映修士心神，窥探记忆片段的神魂法器！虽不如搜魂术酷烈，但对神魂亦有损伤，且极易被操控，制造虚假幻象！
两名戒律堂弟子立刻抬出一面古朴的青铜镜，镜面模糊，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对准了苏棠。
“苏棠！看着问心镜！将你如何获得功法，如何修炼，一一回想！”刑灏长老厉声喝道，声音中带着震慑神魂的力量！
苏棠只觉得那镜光仿佛有吸力，要将她的神魂拉扯出去，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开始浮现关于《吞天诀》和老祖宗的记忆片段！
她心中大骇，拼命抵抗，眉心那点“空”剧烈震颤，传递出强烈的抗拒和愤怒！
一旦被问心镜照出老祖宗的存在，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平和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如同九天仙乐，骤然响彻整个森严大殿：
“刑灏师兄，何事需要动用问心镜？”
声音不大，却瞬间驱散了那冰冷的威压和问心镜的诡异吸力！
所有人脸色大变，齐齐看向殿门方向！
只见光影流转，身着紫金道袍的玄天宗宗主，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大殿门口，面色平淡，眼神深邃，正静静地看着殿内一切。他身后，跟着脸色铁青的赤霄长老。
“宗主！”
刑灏长老、葛长老及所有人慌忙起身行礼，心中惊骇万分！宗主竟然亲自驾临戒律堂？！
刑灏长老连忙道：“启禀宗主，我等正在审理苏棠疑似修炼魔功一案，此女狡黠，故欲动用问心镜……”
“魔功？”宗主目光淡淡扫过苏棠，最后落在刑灏长老身上，“本座已查验过，苏棠所修功法虽特异，却并非魔功，乃上古一脉罕见传承，尔等不必再议。”
一句话，轻描淡写，却一锤定音！
刑灏长老等人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尤其是葛长老，额头甚至渗出了冷汗。
“至于玄珏之事，”宗主继续道，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戒律堂已审结，其罪确凿，与他人无涉。葛长老。”
葛长老浑身一颤：“属下在。”
“你与玄珏素来亲近，关心则乱，本座可以理解。但戒律堂乃宗门法度所在，不容私情搅扰。即日起，你去思过崖面壁三年，静思己过吧。”
葛长老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却不敢有丝毫违逆，颤声道：“……属下……领罚。”
宗主目光再次扫过那些核心弟子，并未多说，但那平淡的目光却让那些人如坠冰窟，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
最后，宗主看向苏棠，语气缓和了些：“此事已了，你好生回去修炼，准备后续大比，勿要受此干扰。”
“谢宗主明察！”苏棠心中巨石落下，恭敬行礼。
宗主微微颔首，身影缓缓消散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赤霄长老冷冷地瞪了刑灏长老一眼，哼了一声，也随之离去。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刑灏长老脸色铁青，坐回主位，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挥了挥手：“都退下吧。”
苏棠面无表情，转身走出这座令人压抑的森严大殿。
殿外阳光刺眼，她却感觉恍如隔世。
这一次，若非宗主亲自现身……
她回头望了一眼那黑洞洞的殿门，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这戒律堂，这宗门内的暗流，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凶险。
而此刻，地底石窟。
老祖宗纯黑的眼眸中，那翻腾的杀意缓缓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玩味。
【……凌霄这小子，倒是会挑时候出来卖人情。】
【……不过，也算省了老夫一番手脚。】
【……小娃娃，这修真界的麻辣烫，调料越来越多了，味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