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黎站起身：“宁主任，那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她从急诊那边匆匆赶过来，都还没来得及吃午饭。
本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谁成想……是被领导牵红线，还大概率被前任听到了。
“好的。”宁主任笑着道，“回头你们VX联系昂。”
周黎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与霍执擦身而过的时候，她亦冲他微微颔首，算作招呼。
消毒水味夹杂着浅淡的小苍兰香飘过，让他瞬间有些失神。
霍执总感觉这个味道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过他自然不会费心为一个几乎陌生的女医生去深想。
随即恢复淡然。
他这次过来找宁主任，是要问一下霍铮的身体状况适不适合出院后立马坐飞机返回北城。
私人飞机的航线已经申请好，待命起飞。
宁主任事无巨细地为霍执介绍了下小朋友目前的身体各项体征状况。
结论是可以。
宁主任嘱咐，回到北城之后还是要让霍铮好好在家休养几天。
霍执表达了感谢，起身准备离开。
“刚才——”他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起了与其寒暄的兴致，“宁主任是在帮周医生介绍男朋友？”
宁主任先是愣了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帮犬子在周医生面前努力推销一下。”
“您业务还挺广泛的。”霍执意味不明道。
宁主任噎了噎。
但面对这位要捐款的财神爷，还是得微笑营业：“毕竟这么好的姑娘肯定很抢手，专业过硬还能吃苦耐劳，而且人品和性格都非常不错，长得又那么漂亮，简直看不到任何缺点。”
霍执不置可否。
因为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没有缺点的人。
看起来没有任何缺点的人，有时候才最可怕。
宁主任按照院长的一级指示，要对这位VIP病人家属展现最大程度的热情，有求必应。
见霍执不说话，也没立马离开，就杵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宁主任没话找话：“霍总是不是也觉得我们周医生很不错啊？”
她？
霍执蹙眉。
这并不是他不高兴的信号，而是在认真思考的表现。
半晌，他淡淡道：“嗯，还可以。”
毕竟救过他儿子于危急之时。
霍执忽然没了继续聊天的兴趣：“谢谢宁主任的答疑解惑，您专注业务，我不打扰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
“……”宁主任赶紧将其送到门口，热情与之道别。
心下却感觉这个霍总有些莫名其妙。
自己有被他阴阳到似的。
–
霍执回到VIP病房区域，陪儿子聊了会儿天。
忽然想起什么，走出去给助理郑凯打了个电话。
“霍总，请问您有什么吩咐？”郑凯恭敬道。
霍执：“去给急诊科的那个周医生包个红包，对她给铮铮献血这事表达下谢意，委婉些。”
郑凯顿了下。
他也是第一次用这种民间惯用的走后门方式替老板办事。
还怪接地气的，也不知道霍执咋想的。
“那其他主刀团队成员呢？比如……宁主任，也要一并表达‘感谢’吗？”郑凯迟疑地问。
老板出手一向是大手笔，都是以定向大额捐款、赞助等为惯用方式。
霍执显然不满意他这种弱智问题：“怎么，我给南城一院捐栋实验楼还不够表达谢意么？”
郑凯：“……”
死嘴，就多余问！
郑凯领命后，立马打听好周黎的下班时间，准备伺机而动。
–
急诊科走廊尽头，暮色漫过窗棂。
郑凯准时等在急诊医生办公室门外，终于等到周黎换下白大褂走出来。
她下身穿着泛白的浅蓝色牛仔裤、脚蹬一双C家经典款高邦白色帆布鞋。
上身是亚麻材质白衬衫，袖子随意挽至手肘处，肩上挎着一个非常朴实的帆布包。
郑凯见她迎面走来，立即一个箭步上前：“周医生！”
周黎停下脚步，打量着眼前西装笔挺的年轻男人。
有些眼熟……
她想起来了，是霍铮入院那晚，跟在霍执身边的助理。
周黎微笑，礼貌又疏离：“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郑凯不敢怠慢，赶紧自报家门：“周医生你好，我是霍总的助理郑凯，有件很重要的事要找你单独沟通一下，请问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很重要的事？
周黎怔了一下。
他找自己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莫非是……霍执授意的？
她目光里含着诧异和紧张，以及某种不明情绪，抬眸扫了一眼外面：“……我们就去那个花坛边说吧？”
郑凯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下，确实那里没什么人经过，相对僻静。
但也没那么合适。
“不如，我请您喝杯咖啡吧？”郑凯礼貌微笑着提议。
周黎微微蹙眉：“谢谢。但是不好意思，这个点喝咖啡我睡不着。”
事实上，喝不喝都不影响她睡不着。
自从当年生完霍铮又远赴异国他乡后，她就陷入了长期的失眠状态。
最近尤其严重。
“那……要不去车上谈吧？”郑凯换了个提议，“就在最近这个停车场。”
车里怎么说也算是个私密空间，就是稍微小点儿。
给红包哪有在光天化日的公共场合给的啊！
周黎也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让对方那么难以启齿。
走到黑色劳斯莱斯幻影旁边，郑凯为她绅士地打开后座门——
周黎下意识左右看了一下，没人。
这才矮身上了车。
郑凯关上车门，立马小跑着到另一侧，开门进来。
周黎：“郑助理，请问到底什么事？”
郑凯也不卖关子了，掏出一个薄薄的正方形小红包递给她：“这是霍总的一点小心意，感谢您之前给小少爷输血。里面是十万块，初始密码是123456，到时候您可以自行修改，以及自由支配这笔钱。”
周黎愣住。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切有点不真实。
甚至有些荒诞、有些讽刺。
她输血救自己的亲生儿子，亲生儿子的爸爸、也就是她的前夫竟然包了这么一个大红包给她。
周黎深吸一口气，有些麻木地缓缓道：“麻烦您替我谢谢霍总的好意，之前我也说过，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实在不必挂齿，我先走了。”
“周医生……您就收下吧……”
郑凯话没说完，周黎开门、下车，动作一气呵成。
不说别的，收红包是医生的大忌。
虽然上面三令五申，这种风气还是很盛行。
盛行，不代表是对的。
周黎从来都是恪守底线的人。
郑凯看着她清绝高挑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
其实来之前，他就有强烈的直觉——
这个清冷犟种卦的漂亮女医生是不会收受红包的。
还是想想如何和霍总汇报不至于被diss吧。
这位老板的嘴，有时候跟抹了眼镜王蛇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