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尧离开茶舍,随即回到了小洋房。
刚踏入他的安全区,一阵眩晕袭来,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清洁完自己便倒在柔软的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子尧从梦里醒来,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手在床边摸了半天,突然意识到什么,一屁股从床上弹起来。
杨子尧看着不是自己的家的房间叹了口气,来了飘渺之地也有几天了,手上也握不到自己的手机,他心底有点失望。
打开系统界面,看了眼时钟,
“7:30”
杨子尧不禁感慨,自己的生物钟太准时了。
“叮———”
“您的好友—江雪邀请您参加游戏副本“迷失”,是否加入?”
“您已加入”
“传送时间…10…9…8…7…6…5…4…3…2…1”
杨子尧眼神有些恍惚的看着手上抱着的被子就这么没了,下一瞬,杨子尧的视野被猩红色填满。
前一秒还站在飘渺之地的传送点,下一秒,他的后背就重重撞上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鼻腔里灌入腐朽的玫瑰香和铁锈味,耳边响起齿轮咬合的咔哒声——
“欢迎,新来的仆人们。”
嘶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杨子尧猛地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维多利亚时代管家服的男人站在楼梯顶端。他的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蠕动的黑影,嘴角却挂着标准的微笑。
“你们是被选中的幸运儿。”管家张开双臂,袖口滑出密密麻麻的契约条款,“从此刻起,你们将服务于‘夜蔷薇古堡’,直至……死亡,或者被主人恩准离开。”
杨子尧低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换上黑色仆人制服,左手无名指上浮现出一个纯白的「仆」字。身旁的队友们同样被强制更衣,江雪脖颈处隐约透出一个暗金色的「女」字,而机器人小小手腕上则是血红的「器」。
一张泛黄的《仆人总则》凭空出现在每人手中。
杨子尧快速扫过纸页:
夜蔷薇古堡仆人守则
1.卑贱的仆人不得进入主人的房间(违者将成为花肥)
2.每日需为主人烹饪美食(食材自备)
3.主人钟爱玫瑰,务必保持花园盛开(浇水时间:凌晨3点)
4.若听见狗吠,请立即跪地捂住耳朵(它讨厌直视)
……
“这次副本的规则……不对劲。”江雪压低声音,手指在“花肥”二字上点了点,“上次我来时,第三条写的是‘修剪玫瑰’,不是‘浇水’。”
仿佛回应她的话,古堡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狗吠。
所有人同时转头——大厅侧面的古董钟突然疯狂逆时针旋转,锈迹剥落后露出表盘上密密麻麻的人脸浮雕。当指针停在“IX”时,整座古堡剧烈震颤,墙纸剥落,露出后面蠕动的血肉墙壁。
再睁眼时,破败的大厅竟变得金碧辉煌。水晶吊灯折射着暖光,玫瑰花窗下,一位穿着蕾丝长裙的贵妇正轻抚怀中贵宾犬的头顶。她的面容精致如人偶,脖颈处却有一圈缝合线般的疤痕。
“新仆人到了?”女人微笑,声音甜腻如蜜糖,“我是古堡的女主人……你们可以叫我,蔷薇夫人。”
她怀中的狗突然歪头,玻璃珠般的眼睛锁定杨子尧——
“汪!”
刹那间,杨子尧的「仆」字剧烈灼烧起来。他踉跄后退,却见蔷薇夫人的裙摆下伸出无数玫瑰藤蔓,而那只贵宾犬的嘴纵向裂开,露出三排锯齿状尖牙。
“别看狗的眼睛!”江雪一把拽过杨子尧,同时从裙袋抽出一把银质餐刀插进地面。
以刀尖为圆心,一道血线迅速扩散成圆形结界,暂时阻隔了藤蔓。
“听着,”她语速飞快,“「仆」字允许你进入厨房和仆人房,「女」字让我能接触女性NPC——但真正致命的是第三条规则!”她掀开袖口,露出手腕内侧另一个腐烂的「囚」字,“上次我来时触犯了‘浇水时间’,被夫人标记成‘囚徒’……差点变成花园养料。”
“那你怎么活下来的?”杨子尧敏锐地捕捉到她锁骨处的玫瑰刺青。
江雪眼神闪烁了一瞬:“一个戴鸟嘴面具的园丁……把我埋进玫瑰花丛三天。他说土壤能吸收字符污染。”她突然咳嗽,嘴角渗出血丝,“但代价是……”
话音未落,整座古堡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钟声。蔷薇夫人发出尖笑,她的皮肤如瓷器般片片剥落,露出下面猩红的肌肉组织。
“午夜到了——”她的声音变成男女混响,“该浇水了!”
杨子尧作为仆人,只能去到厨房和仆人间,他跑到厨房,探查线索。在厨房的角落,抽出了一把银刀,它在系统界面显示为【???】。
杨子尧怀疑,这把银刀或许能伤害蔷薇夫人。
探查完厨房,杨子尧并没有去仆人间,而是去找到江雪,他总觉得,江雪身上隐藏了什么。
汇合了几个队友,他们在密室发现一本《园丁日记》,最后一行被血污遮盖的字突然浮现:
“记住,真正的怪物从来不是夫人……”
午夜钟声如同丧钟,震得人灵魂都在颤栗。古堡华丽的幻象瞬间褪去,露出血肉蠕动、墙纸剥落的真实面目。蔷薇夫人的尖笑声混合着裂口犬的低吼,在扭曲的空间中回荡。
“浇水时间到了!懒惰的仆人们!”蔷薇夫人尖叫着,裙摆下涌出的玫瑰藤蔓如同狂暴的毒蛇群,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目标明确地将所有人驱赶向那扇通往花园、渗出浓郁血腥气的巨大铁门。
“去花园!规则第三条!”江雪急促地喊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她挥动银质餐刀,斩断袭向队员的藤蔓,动作精准而高效,但杨子尧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痛苦和决绝。
她锁骨处的玫瑰刺青在昏暗光线下似乎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根本不是浇水!”杨子尧怒吼,他敏捷地躲开藤蔓,同时观察着江雪。她看似奋力抵抗,甚至不惜让藤蔓擦伤自己,但她后退和引导的方向,确实是花园铁门。
她为什么要坚持执行这条危险的规则?她上次的“浇水”经历……*杨子尧心中疑窦丛生,但此刻他选择相信队长,因为江雪的眼神中没有恶意,只有一种沉重的、被逼无奈的紧迫感。
“相信我!跟我来!”江雪再次高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率先冲向那扇正在缓缓开启的花园铁门。
杨子尧不再犹豫,一边协助其他队员抵挡藤蔓,一边紧随江雪冲入花园的黑暗。沉重的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
花园的景象令人窒息。
巨大的、散发着幽暗红光的玫瑰在黑暗中摇曳,甜腻花香混杂着浓烈的血腥味。脚下是粘稠、缓慢流动的暗红色血泥。
花园中央,是由黑色荆棘缠绕的巨大祭坛,中心是翻腾着暗红液体的血池。池边矗立着形态各异的痛苦石雕——正是古钟表盘上的人脸浮雕!
“浇水…原来是这样…”一个队员看着祭坛,面无人色。
江雪站在祭坛边缘,脸色在幽暗红光下显得异常苍白,她左手腕内侧的「囚」字若隐若现,但那个暗金色的「女」字却稳定地闪烁着,偶尔会极其短暂地扭曲成「饲」形,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她手中紧握着那把银质餐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把‘水’浇进池子里!快!”她的声音带着命令,却更像是在执行某种无法抗拒的指令。
藤蔓并未停止攻击,反而更加狂暴地将队员们推向祭坛。脚下的血泥伸出无数粘稠的血色触手,缠绕住队员们的脚踝、小腿,将他们牢牢固定,并开始吸取他们的生命力!「仆」字印记如同烙铁般灼烧,队员们的生命值飞速下降,痛苦的哀嚎响彻花园。
“队长!救救我们!”
“江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子尧也感到强大的吸力和灼痛。他强忍着,目光死死锁定江雪。只见江雪眼中闪过一丝剧烈的挣扎,她猛地一咬舌尖,强行稳定心神。
她没有用刀刺向队员,反而将银刀狠狠刺向自己另一只手臂。于此同时,她的伤口散发岀微弱红光。
“噗嗤!”
鲜血瞬间涌出。但诡异的是,她的血液并未被血泥吸收,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落入祭坛中心的血池。
血池剧烈翻腾,漩涡形成。周围的血色玫瑰红光更盛,而江雪的脸色则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显然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和损耗。
她在用自己的血代替队员的血。杨子尧瞬间明白了。规则二“食材自备”,第三条“浇水”,本质就是用活人鲜血浇灌花园进行献祭!江雪上次触犯规则被标记为“囚徒”,可能因此获得了某种“替代献祭”的权限,但她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的生命力和灵魂的污染。
“江雪!”杨子尧惊怒交加,想要冲过去阻止她自残。
“别过来!”江雪厉声喝止,声音虚弱却异常坚决,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这是我的责任…也是唯一的办法…暂时拖延…我的技能…可以安抚一切…”她痛苦地喘息着,再次举起银刀,准备刺下第二刀,试图用自己的血满足更多“浇灌”的需求,以保护队员。
然而,脚下的血泥和周围的藤蔓似乎对江雪的“替代品”并不满意,它们更加狂暴地缠绕住其他队员,吸力倍增。
被束缚的队员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眼看就要步上成为雕像的后尘。
江雪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力感,她一个人的血,根本不足以填满这个贪婪的祭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叮铃铃…叮铃铃…”
那阵清脆而诡异的摇铃声,如同魔咒般在花园深处响起。
铃声响起,狂暴的藤蔓瞬间温顺匍匐,蠕动的血泥停止吸取,翻腾的血池也平息下来。
一股冰冷、沉重、令人窒息的威压笼罩了整个花园。
鸟嘴园丁的身影从小径深处缓缓踱步而出。沾满泥土和暗红斑驳的粗布园丁服,巨大狰狞的鸟嘴面具,深色玻璃后的视线冰冷无情。
他手中提着一盏黄铜提灯,惨绿色的火焰跳跃,铃声正是从提灯下的铜铃发出。
他的出现让江雪身体剧烈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束缚,刺向自己的银刀停在半空,无法落下。
她看向园丁的眼神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一种被强行压抑的仇恨。
鸟嘴园丁的目光扫过祭坛边濒死的队员,扫过池边凝固着永恒痛苦的雕像,最后落在了江雪和她手臂上正在流淌的鲜血上。
冰冷、沙哑、如同金属摩擦根系的声音直接在众人脑海中响起:
“劣等的……替代品。”
“仪式……需要纯净的……养分。”
他的目光转向那几个生命气息即将断绝的队员。戴着厚厚皮手套的手微微抬起。
“不…!”江雪发出绝望的低呼,试图挣扎,但身体仿佛被冻结。
缠绕在濒死队员身上的玫瑰藤蔓骤然收紧!
“啊——!!!”绝望的嘶吼戛然而止。
在杨子尧和其他幸存者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几个队员的身体迅速灰白、僵硬,藤蔓如同活体雕刻师,将他们扭曲定格在最后的痛苦瞬间,覆盖上坚硬的石灰岩物质——几座新的、永远被困的雕像诞生了。
园丁似乎“满意”了。他那皮手套的手轻轻一招,祭坛血池中翻腾起一股更加粘稠、蕴含邪恶力量的血浆,飞向江雪。
江雪的身体剧烈颤抖,眼中充满了抗拒和痛苦,但她根本无法躲避。那股血浆强行融入她手腕内侧闪烁不定的「囚」字印记中。
暗金色的光芒瞬间变得刺眼,那个「饲」字的轮廓清晰了一瞬,又迅速被「囚」字压制下去,但变得更加不稳定。江雪的脸色由惨白转为一种不健康的红晕,手臂上的伤口在血浆融入后迅速愈合,但她整个人却像被抽干了力气,眼神中透出更深的疲惫和灵魂被侵蚀的痛苦。
锁骨处的玫瑰刺青仿佛活了过来,微微蠕动了一下。这就是她“活下来”的代价——被园丁标记为“囚徒”,成为仪式的一部分,被迫接受污染的力量来维持生命,甚至拥有了“饲养员”的部分权限,但也因此被牢牢控制,无法逃脱。
做完这一切,鸟嘴园丁的目光缓缓转向杨子尧。那鸟嘴面具微微动了动,惨绿提灯的光芒落在杨子尧身上,仿佛在仔细审视这个没有被藤蔓第一时间束缚、也没有被血泥完全控制住的“特殊仆人”。
沙哑的声音再次在杨子尧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探究:
“观察……新的变量。”
“你的存在……扰动了……‘规则’。”
“明晚……‘浇水’继续……期待你的……‘表现’。”
说完,鸟嘴园丁提起提灯,“叮铃铃”的铃声再次响起,身影如同融入黑暗般,缓缓消失在玫瑰丛深处。
威压消失。
花园恢复了死寂,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几个队员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哭泣,以及江雪脱力般单膝跪地、剧烈咳嗽的身影。
杨子尧冲到江雪身边扶住她。她的身体冰冷,手腕处「囚」字和那不稳定闪烁的「饲」字痕迹触目惊心。
“你…你一直在用自己的血…”杨子尧的声音带着后怕和震撼。
江雪抬起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苦涩:“上次…我触犯规则,被祂埋进花丛…祂在我身上刻下了‘囚徒’的印记,也种下了这颗‘种子’。”
她指了指锁骨处的玫瑰刺青,“它既是枷锁,也是…一个机会。我可以用自己的血暂时替代献祭,拖延时间…但无法完全阻止祂。”她看着那些新生的雕像,眼中充满了痛苦和自责,“我本想救下更多人…但我的力量…还不够…”
“那‘饲’字是怎么回事?”杨子尧追问。
“那是‘囚徒’被污染后的印记…代表着被祂‘饲养’的身份,也是祂控制我的媒介。”江雪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必须时刻抵抗它的侵蚀,一旦完全变成‘饲’,我就会彻底沦为祂的工具,像那个蔷薇夫人一样…成为祂的‘看门犬’。”她看向杨子尧,眼神无比认真,
“杨子尧,我隐瞒这些,不是不信任你,而是祂无处不在!任何关于祂核心真相的念头或言语,都可能被感知。上次我仅仅是怀疑祂是真正的怪物,就被标记惩罚…我必须找到绝对安全的时机和方式!”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园丁日记》的最后一行…‘真正的怪物从来不是夫人’…指向的就是祂!蔷薇夫人只是祂用来看守古堡、执行表面规则的傀儡!而祂…这个鸟嘴园丁…才是吞噬所有仆人的根源!祂的力量与这片花园、与这些玫瑰、与这些用仆人转化的雕像紧密相连!祂在收集痛苦和绝望,滋养这片邪异之地!”
杨子尧看着江雪苍白的脸、手腕上挣扎的印记、锁骨处仿佛活物的刺青,以及她眼中那份沉重的责任感和不屈的意志。
“告诉我,我们该怎么做?”杨子尧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江雪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你的能力…是关键!你能在‘仆人’身份和某种…近乎‘规则空白’的状态间切换?这干扰了祂的仪式!祂称你为‘变量’!”
她看向杨子尧,“我们需要找到祂的弱点。厨房的银刀能伤到蔷薇夫人的藤蔓,说明有东西能对抗祂的力量。古钟的人脸浮雕是历代仆人的遗容,它们或许记录着什么…还有…”
她看向祭坛边那些新生的、痛苦凝固的雕像,眼中满是哀伤:“…这些雕像,是祂力量的节点,也是…被困灵魂的牢笼。如果…如果能找到方法破坏雕像,或者解放其中的灵魂,也许能重创祂!”
杨子尧也看向那些雕像,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在刚才的混乱中,他似乎感觉到某种“空白”状态下的特殊感知…也许,他的能力可以更深入地探索这些规则之物?
“明晚的‘浇水’…”杨子尧眼中燃起冰冷的斗志,“不会再有新的雕像了。我们一起,找到撕碎这规则的方法。”
他伸出手,将虚弱的江雪扶起。江雪看着他眼中那份毫无畏惧的锐利光芒,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久违的、带着希望的微笑。
血色玫瑰在黑暗中无声摇曳,甜腻的花香中,反抗的火种已经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