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聚餐变成鸿门宴,刘伟科长特意找来黑道副会长羞辱我。
>“擦干净鞋底,王荣。”刘伟笑着吐了口痰,“你这岁数一事无成,还妄想白凤兮?”
>省官公子熊泰山指着白凤兮和田若语齐雨甜:“这三个,今晚都跟我走。”
>我反手拨通云台会会长云巍山的电话。
>十分钟后,云巍山带人包围会所:“动王荣的人,自己断指谢罪。”
>熊泰山临走前冷笑:“我爸是熊维民,这事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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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那盏硕大的水晶吊灯,悬在头顶,洒下的光却浑浊得如同隔夜的油汤,黏腻地糊在每个人脸上。空气里塞满了劣质香水、酒气、还有刚上桌的油腻菜香,混杂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暖流,沉甸甸地压在胸口。牡丹亭——这包厢名字刻在仿古木牌上,挂得端端正正,此刻却像个荒谬的讽刺。
“来来来,王荣!”刘伟科长的声音像把豁了口的钝刀,带着刻意拔高的亲热,猛地划开沉闷的空气。他四十出头,保养得宜的脸上堆着笑,眼角的褶子却像精心雕刻的冷硬纹路。他端着个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白酒杯,晃晃悠悠地走到我面前,酒液溅出几滴,落在锃亮的桌面上。“这杯,专门敬你的!咱们科室的……呃,”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满桌的人,最后落回我脸上,带着一丝猫戏老鼠般的残忍,“老黄牛!任劳任怨!”
桌子另一头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韩大光,那个三十岁、仗着几分蛮力和刘伟青眼就觉得自己能上天的家伙,咧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田若语和齐雨甜,两个二十六岁的年轻女人,穿着紧绷的裙子,脸上容妆艳丽,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撇出刻薄的弧度。她们是挤兑我的主力军,用年轻作为唯一的资本,踩着我这个“老废物”来垫高她们那点可怜的优越感。
我坐在靠门最下首的位子,面前碟子里的菜几乎没动,冰凉的啤酒杯凝结着水珠。四十五岁带着个3岁小宝,两次破碎的婚姻,另一个跟着前妻的儿子,还有这份像鸡肋又像枷锁的工作,把我钉死在这个尴尬、卑微的位置上。我端起自己那杯没怎么动的啤酒,勉强挤出一点僵硬的笑:“刘科,抬举了。”喉咙里干涩得发紧。
“哎,王哥,别光喝啤的呀!”韩大光粗声粗气地起哄,拎起分酒器就往我杯子里倒白酒,“白的才够劲!刘科敬酒,那必须干了!”
辛辣的液体强行灌入喉咙,火烧火燎地一路烫下去。我放下杯子,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像被磁石牵引般,滑向斜对面。
白凤兮。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幅被喧嚣粗暴装裱起来的古典工笔画。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一件剪裁极好的浅米色羊绒衫,衬得皮肤越发白皙剔透。她正微微侧头和旁边的陈静低声说着什么,唇角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陈静,我曾经偷偷欣赏过的女人,此刻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周倩,陈静的闺蜜,坐在陈静另一边,眼神带着点事不关己的淡漠,小口抿着果汁。
白凤兮。二十九岁,海归,本市二把手的独生女。她身上有种与这间油腻包厢格格不入的清冷和距离感,像雪山上的月光,遥远,清冽,不可触及。那份我曾不自量力短暂萌动过的、早已被现实碾碎成尘的卑微念想,此刻在刘伟他们刻意的羞辱和她的存在对比下,显得尤为可笑和刺痛。
“啧,王荣,”田若语那尖细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刻薄响起,她晃着红酒杯,鲜红的指甲像几滴凝固的血,“发什么呆呢?该不会是……又在琢磨白大美女吧?”她故意拖长了“白大美女”四个字,尾音上扬,带着钩子。
齐雨甜立刻默契地接上,咯咯笑起来,声音像碎玻璃刮擦:“哎哟,田姐,瞧您说的!王哥多实诚一个人啊,有想法也正常嘛!就是……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兜里几个子儿?离两次婚了,还拖着个油瓶……啧啧。”她摇着头,眼神里满是轻蔑,“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心思,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不是?”
哄笑声瞬间在包厢里炸开。韩大光笑得最大声,拍着桌子。刘伟端着酒杯,脸上是那种居高临下的、掌控一切的满意笑容。陈静微微蹙了下眉,端起茶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周倩则完全事不关己,低头摆弄着手机。白凤兮脸上的那丝淡笑消失了,她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不清情绪,只是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一股冰冷粘稠的屈辱感,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顺着脊椎骨向上缠绕,死死勒住了我的喉咙。心脏在肋骨后面沉重地撞击着,每一次搏动都带来闷痛。脸颊滚烫,不是因为酒,而是那赤裸裸的、被扒光了示众的羞耻。我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虽然重生了在次经历一回,我还是气血翻滚,我有系统,我告诉自己冷静。
就在这时,包厢厚重的雕花木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股带着外面寒气和某种地下世界特有腥膻味的风灌了进来。
领头的是个精瘦的男人,像一柄出鞘的薄刃。五十岁上下,两颊深陷,颧骨高耸,最醒目的是嘴里镶着的一颗硕大的金牙,随着他皮笑肉不笑的咧开嘴,金光在浑浊的灯光下刺眼地一闪。他身后跟着几个彪形大汉,清一色的黑西装,鼓囊的肌肉几乎要撑爆布料,眼神像钉子,冰冷地扫视着包厢里的每一个人。
喧嚣的笑骂声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空气瞬间冻结。
刘伟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切换成一种谄媚到近乎变形的热情,他几乎是弹跳起来,弓着腰快步迎了上去:“哎哟!李会长!熊公子!您二位可算来了!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他搓着手,姿态放得极低。
镶着金牙的男人——云台会黑道副会长,李大牙,从鼻孔里哼出一声短促的气音,算是回应。他浑浊而带着审视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全场,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黏腻感。当扫过白凤兮、田若语、齐雨甜时,那目光明显停顿了一下,里面的贪婪和玩味毫不掩饰。
他旁边那个年轻人则显得更加随意,甚至有些懒洋洋的。熊泰山,省里那位三把手的公子,二十七八岁,穿着一身价值不菲但搭配随意的休闲装,头发精心打理过。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倨傲和漠然,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供他消遣的玩意儿。他的目光也落在白凤兮身上,停留的时间更长,眼神里是纯粹的、看到猎物的兴趣。
“坐,坐!快请上座!”刘伟忙不迭地拉开主位的椅子,点头哈腰。
李大牙大喇喇地坐下,熊泰山也懒散地落座,位置正好斜对着白凤兮。刘伟立刻像得了圣旨,冲着我们这边吆喝:“都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李会长、熊公子倒酒!王荣!说你呢!没点眼力见儿!”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意,拿起分酒器,走到李大牙身边,准备给他斟酒。
“慢着。”李大牙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他抬起眼皮,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我,嘴角扯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他慢悠悠地抬起右脚,搁在了旁边一张空椅子的扶手上。
那只脚上穿着锃亮的黑色皮鞋,鞋底边缘,赫然沾着一块浓痰般的污渍,在灯光下泛着令人作呕的油光。
“鞋,”他咧开嘴,金牙闪闪发光,喷出一股混合着烟酒和口臭的气息,“擦干净。”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整个包厢的空气凝固了。针落可闻。
刘伟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扭曲,夹杂着一种扭曲的快意,他立刻接腔,声音拔高,带着一种表演式的愤怒:“王荣!聋了吗?李会长让你擦鞋!没听见?”他猛地啐了一口浓痰,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我脚边的地毯上,“就你这副怂样,四十五了还一事无成,离两次婚带个拖油瓶,工作也干得跟屎一样!还敢对人家白凤兮有想法?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给李会长擦鞋,都是抬举你了!”
他手指几乎戳到我的鼻尖,唾沫星子飞溅到我脸上:“擦!擦干净!今天擦不好,你就给我滚蛋!”
韩大光在一旁抱着胳膊,嘿嘿冷笑。田若语和齐雨甜脸上也露出幸灾乐祸的、看戏的表情。陈静和周倩都低下了头。白凤兮依旧垂着眼,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看不清神情,但放在腿上的手,指节微微有些泛白。
熊泰山似乎觉得眼前的闹剧有点意思,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目光饶有兴致地在我、刘伟和李大牙之间转了一圈,最后又落回白凤兮身上,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精美瓷器。他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看得更舒服些。
那股冰冷的屈辱感再次汹涌而至,比之前更甚百倍。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紧咬发出的咯咯声,太阳穴突突直跳。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压制而微微发抖。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攥攥手腕刚想发动我那武功1级的前一秒——
“行了,磨蹭什么。”熊泰山慵懒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他终于把目光从白凤兮身上移开,手指随意地朝白凤兮、田若语、齐雨甜的方向点了点,像是在菜市场挑选货物。
“这三个,”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甚至带着点施舍的意味,“看着还行。今晚都跟我走,解解闷儿。”他目光扫过田若语和齐雨甜,带着毫不掩饰的轻佻,“你俩,会来事儿就行。”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白凤兮脸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你嘛,有点意思,我亲自安排。”
死寂。
绝对的死寂。
田若语和齐雨甜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瞬间冻结,然后一点点碎裂,被巨大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取代。她们下意识地往椅子里缩,脸色唰地变得惨白,求助般看向刘伟。刘伟也懵了,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在熊泰山那理所当然的倨傲和李大牙阴冷目光的注视下,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韩大光脸上的冷笑僵住,眼神里也透出慌乱。陈静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看着熊泰山,又看向白凤兮,脸上写满了担忧。周倩也放下了手机,眉头紧锁。
白凤兮终于抬起了头。灯光下,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那双清冷的眸子却异常平静,像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任何波澜,只是静静地看着熊泰山。那目光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极致的疏离和……难以言喻的审视。她放在腿上的手,反而松开了,轻轻搭在桌沿。
熊泰山似乎被这平静的目光刺了一下,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随即又恢复那副慵懒掌控的姿态,催促道:“还等什么?收拾一下,走吧。”他站起身,作势就要离开。
李大牙也咧嘴一笑,金牙闪光:“听见熊公子的话没?别不识抬举。”他身后的几个黑西装大汉往前踏了一步,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包厢。
“熊公子!李会长!”刘伟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干涩发颤,带着哭腔,“这……这不太合适吧?她们都是……都是我们单位的同事,正经人……而且白凤兮他爸是,,,”他试图解释,但在那两道冰冷的目光下,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哀求。
“正经人?”熊泰山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神扫过田若语和齐雨甜精致的脸,“我看挺会玩的啊。”他彻底失去了耐心,挥了挥手,“带走。”
两个黑西装大汉立刻上前,目标明确地走向白凤兮。田若语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齐雨甜则直接吓哭了,语无伦次地喊着:“刘科!刘科救命啊!”韩大光想动,被另一个大汉冰冷的眼神一瞪,僵在原地,额头冒汗。
就在那两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即将碰到白凤兮肩膀的瞬间——
“等等。”
我的声音并不大,甚至有些沙哑,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穿透了包厢里的混乱和恐惧。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动作停滞,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我身上。
刘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像是看到了更大的麻烦,急吼吼地叫道:“王荣!你他妈又想干什么?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滚一边去!”
李大牙眯起了眼睛,金牙在灯光下闪烁着危险的光,像毒蛇露出了獠牙:“怎么?老东西,你有意见?”他身后的几个大汉也朝我围拢过来一步。
熊泰山也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浓浓的好奇,像是看一只突然跳出来挡路的蚂蚁:“哦?你?”
我没有理会任何人。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一下,又一下。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膜里轰鸣。但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看李大牙和熊泰山一眼。我只是慢慢地、极其缓慢地直起身,仿佛刚才那屈辱的弯腰从未发生过。然后,在所有人惊愕、不解、甚至带着看疯子般怜悯的目光注视下,我从裤兜深处,掏出了一样东西。
一部老旧的翻盖手机,塑料外壳磨得发白,按键上的数字标识都模糊了。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笨重模样。
在刘伟“你他妈疯了?”的咆哮、李大牙阴冷的注视、熊泰山饶有兴味的挑眉、以及田若语她们绝望的哭泣声中,我掀开了手机盖。屏幕亮起幽暗的蓝光。我的手指在磨损的按键上移动,输入了一个未拨出过的号码。那个号码的主人,是被我确诊为肝癌症还有一个半月时间的云台会会长云巍山,
短暂的忙音后,电话接通了。
我没有寒暄,没有称呼。声音是压到极致的平静,像结冰的湖面,底下却涌动着吞噬一切的暗流。
“老云,”我说,“牡丹亭。有人要动我的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一个同样平静、却带着钢铁般重量的低沉男声传来,只有一个字:
“好。”
我合上翻盖手机,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在死一般寂静的包厢里,这声音清晰得如同惊雷。
“装神弄鬼!”李大牙第一个反应过来,脸上肌肉抽搐,金牙闪烁着暴戾的光,“给我把这老东西扔出去!打断他一条腿!”他身后的黑西装立刻凶神恶煞地扑上来。
刘伟也像是找到了宣泄口,跳着脚骂:“王荣!你他妈找死别连累我们!李会长……”
“砰!!!”
包厢那两扇厚重的雕花木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巨响震得吊灯都剧烈摇晃,光影乱颤。
门口,黑压压一片。
不是几个人,是几十个!清一色的黑西服,但气场与李大牙带来的那几个截然不同。他们像沉默的礁石,又像蓄势待发的狼群,眼神锐利如刀,动作整齐划一,一股铁血而肃杀的气息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压得人喘不过气。
为首一人,缓步踏入。
云巍山。
云台会的掌舵人。五十多岁,身材并不算特别高大,甚至有些清瘦。穿着一身剪裁极其考究的深灰色中山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平和,眼神温润,像一位儒雅的学者。然而,当他平静的目光扫过包厢,掠过李大牙瞬间煞白的脸,扫过熊泰山骤然凝固的表情,最后落在我身上,微微颔首时——
整个空间的气压,骤然降至冰点。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了。所有嘈杂、哭喊、叫骂,戛然而止。
他身后跟着一个面容冷硬如花岗岩的中年人,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锥,直接钉在李大牙身上。那是云巍山的左膀右臂,冷锋。
“云……云爷?!”李大牙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尖锐得像被掐住脖子的鸡,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片死灰。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太大带倒了酒杯,酒液泼洒在昂贵的桌布上,他却浑然不觉。他身后的几个大汉更是僵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法,大气都不敢喘。
熊泰山脸上的慵懒和倨傲也消失了,他站直了身体,眉头紧紧锁起,惊疑不定地看着云巍山,又看看我,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刘伟彻底傻了,像一尊泥塑木雕,张着嘴,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看看云巍山,又看看我,仿佛第一次认识我这个被他踩了十几年的“老废物”。韩大光更是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去。田若语和齐雨甜的哭声硬生生憋了回去,只剩下惊惧的抽噎。陈静和周倩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白凤兮的目光终于有了明显的波动,她看着云巍山,又看向我,清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深的探究。
云巍山没有看任何人。他的目光温和带着讨好恭敬地落在我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王爷,我没来晚吧?”语气卑微得像寒暄。
我摇了摇头,喉咙有些发紧:“正好。”
云巍山这才微微侧过脸,目光像拂过尘埃一样掠过李大牙。那眼神依旧温润,没有一丝波澜,却让李大牙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一哆嗦。
“李副会长,”云巍山的声音依旧平和,甚至带着点惋惜,“规矩,看来你是忘干净了。”
李大牙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金牙磕碰着发出咯咯的轻响:“云爷!云爷!误会!都是误会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王……王哥是您的人!我……”他语无伦次,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云巍山没有听下去。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声音轻得像在谈论天气:“冷锋。”
“是,云爷。”那个叫冷锋的冷硬中年人应声上前一步,动作快如鬼魅。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的,只听到“啪”一声脆响,一把闪着寒光的短柄匕首,已经平平地拍在了李大牙面前的桌面上,刀锋向下,没入桌面寸许,刀柄兀自颤动。
“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冷锋的声音和他的名字一样,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李大牙看着桌上那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又看看云巍山平静无波的脸,最后,绝望的目光扫过那些沉默肃立、眼神如同看死人般的云巍山手下。他的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牙齿格格打战,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消失。
“云爷……饶命……饶命啊……”他发出濒死般的哀嚎,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磕在地毯上砰砰作响。
云巍山置若罔闻,眼皮都没抬一下。
李大牙的哀嚎声渐渐变成了绝望的呜咽。他颤抖着,挣扎着抬起右手,伸向那把匕首。他的目光扫过熊泰山,带着最后的乞求。
熊泰山脸色铁青,他显然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更没料到云巍山会为一个落魄的中年男人做到如此地步。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云巍山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他身上。
那目光依旧温润,平和,甚至带着点长辈看晚辈的包容。但熊泰山接触到那目光的瞬间,身体却几不可察地绷紧了,所有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明白了,在这个人面前,他父亲的名头,此刻毫无分量。
李大牙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他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嚎叫,猛地抓起那把匕首!
寒光一闪!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一截带着金戒指的小指,滚落在铺着暗红色地毯的地面上,鲜血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
李大牙死死捂住断指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倒气声,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抽搐着,血顺着指缝不断涌出。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整个包厢里只剩下他压抑痛苦的呜咽和粗重的喘息。所有人都被这血腥残忍的一幕震得魂飞魄散。田若语和齐雨甜死死捂住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干呕声。刘伟面无人色,瘫在椅子上,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韩大光更是吓得直接瘫软在地。陈静和周倩脸色惨白,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看。白凤兮的眉头紧紧蹙起,脸色也白了几分,但她依旧强撑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审视。
熊泰山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愤怒和一种被冒犯的滔天恨意。他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截断指,又猛地抬头,目光像淬毒的刀子,狠狠剜向云巍山,最后,那目光钉死在我脸上,带着一种要将我生吞活剥的怨毒。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大带倒了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没有再看地上的李大牙一眼,也没有看云巍山,只是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仿佛要将我的影子刻进骨头里。
“好!很好!”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有些扭曲,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王荣?我记住你了。”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的肌肉扭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一字一顿,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砸在每个人心上:
“我爸是熊维民。”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一个云巍山手下,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大步流星地冲出了包厢。那两个原本要去抓白凤兮的黑西装,此刻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跟了出去。
云巍山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一片狼藉、噤若寒蝉的包厢,最后落在我身上,依旧是那副卑微讨好温和的样子:“王爷,这里太脏了。改天,我让人好好打扫一下。”他顿了顿,意有所指,“有些灰尘,该扫就得扫干净。”
我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麻烦云哥了。”
云巍山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冷锋立刻跟上。那几十个黑西装如同潮水般退去,无声无息,只留下浓郁的血腥味和死一般的寂静。
包厢里,只剩下我们科室的人,一地狼藉,还有那截断指刺目地躺在血泊里。
刘伟瘫在椅子上,裤裆湿透,眼神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喃喃:“完了……全完了……”韩大光瘫在地上,像一滩烂泥。田若语和齐雨甜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恐惧,再也不敢有半分之前的刻薄和轻蔑。
陈静扶着桌子站起来,脸色依旧苍白,看着我的眼神复杂难明。周倩也站起来,沉默地看着我,又看看地上的血迹,眉头紧锁。
白凤兮缓缓起身。她走到我面前,那双清冷的眸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目光里有震惊,疑惑,有探究,有极深的疑问,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脚步平稳地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我站在原地,用力挥了一下衣袖。挥去包厢里浑浊的空气夹杂着的血腥味。我下意识地摸出一支烟点上。
熊泰山临走前那怨毒的眼神,像淬了冰的毒针,扎进脑海深处。
“我爸是熊维民。”
省里那位三把手的名讳,此刻像一块千钧巨石,沉甸甸地压了下来。刚刚摆脱的泥沼似乎更深了,而前方,是更陡峭的悬崖,更浓重的黑暗。我有系统怕啥,脑海深处有提醒我,我哑然失笑,今天系统绑定的武力值1级根本没用上。